李昶，良辰景当前，可惜他一生注定要跟战场厮杀为伴，片刻轻松不得，想到这里，他抬脚把脚的石踢潺潺溪中，啪啪声击碎夜的宁静，岸边草里栖息的野鸭嘎地一声，振翅而飞，没夜之中，再也看不到了——振翅而飞，他怔怔地看着野鸭消失的茫茫夜空，心暗羡这生在旷野里无拘无束的野禽，禽鸟尚能展翼飞，他富贵已极，却一自由都

七折八拐，在离黑河堡不远时，耳中听见十步之外的树林深传来淙淙的声。他心中思绪纷扰，遂调转，向着声骑去。穿过一树林，那林中树木矮错杂，光线极暗，一人一在其中险些迷乱了方向。走了良久，方才看到树林尽，他心一阵轻松，快步冲林，明亮的月光毫无遮蔽地洒在他上，前细草如丝，野花铺径，不远一带溪向东汨汨而去，银练一般在月闪着光辉。岸边蛐蛐一声长一声短地鸣叫，除此而外，万籁俱寂，衬得这夜如此宁静，安逸得宛若世外桃源。

李昶骑着漫无目的地疾冲良久，脑里不停地想着柯绿华冷淡绝的话，喜喜地赶路来到这黑河堡，竟然是如此收场，他越想越是激愤，快加鞭向着树林密而去。

到大团圆结束。

他心中本来乱成一团，这时对着这月夜清溪，微风细草，心稍稍平静，遂翻，信步走到溪边，举目四顾，战鼓声厮杀声，离此地如此遥远，生于斯长于斯的乡农，堪比不知今世何世的桃花源中人！那些战乱之地的中原庶民，境遇比这不知凄凉多少倍。想到这里，回思柯绿华刚刚所说的话，他那时候怪她躲起来不见自己，此时回思，她所说的未尝没有理。

举兵造反害了自己父亲，是他心中最大的伤疤，这两年扫南北，天平定在即，他心中却更多地想起养育自己长大、一心当皇帝的父王。若父亲还在，这帝位上就是他老人家的了，他老人家不知该有多喜？

“王，夜深了，咱们回去吧。”一直静立在树林边的两个亲兵之一看夜风凉，王痴痴而立，害怕王受了风寒，遂恭声。

李昶长叹一声，父亲已然不在人世，扫定鲜州黎州的几个反贼后，自己势必登基，因为天一日无君，就难免有人心生觊觎——只是当日他起兵造反得到大权，事后虽然昭告天，将罪责一概推到姜氏上，但在南方仍有一腐儒认定燕王第三豺狼之，说他害死生父谋害功臣诛杀无辜，这些读书人脑僵，偏偏骨不怕死，极能煽动民心——想到这里，他皱紧眉，三国时曹孟德为防后世千载骂名，终生没有登基，直到他过世，儿曹丕才当了皇帝。

他尊贵，为人明豪横，一生呼风唤雨，当真是为所为，从未设地为他人着想过，当日在野川畔给柯绿华诚心诚意地歉，算是绝无仅有的一次。他当初举兵剿灭姜氏，心中想得最多的也是自己，若是不反，命难保，燕王、王弟晞，甚至天江山，通通置之脑后——若真地考虑周全，也许就不会害了他父王的命。

他想到自己的儿李钦，自来到黑河堡，还一直没有机会看看这孩，听王亢和陆心的话，钦儿现在长得又又壮。这孩现在快十岁了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