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错。杨小鱼已经14岁了。如果他今年冲段失败，他只能离开棋坛，去参加中考。一个普通人还是一个职业棋士，这个问题就摆在他前。但其实每个人选择哪一种人，心深都早已经有答案了。”说着，蔡院长拍拍他的肩膀，背着手走了。

“这怎么可能？！”

谢榆怀疑蔡院长清楚他是谁，这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。

他也曾经是冲段少年。

谢榆心虚地避开了蔡院长的目光：“这个……得问他自己。”

“您……不去看么？”

想到那时候为了一局棋跟人争得面红耳赤，或者因为没有好而失声痛哭。败给了看不起的对手痛苦到怀疑人生，战胜了哥哥兴到以为是在梦。于优越帮助弱小的朋友，又因为朋友超过自己而自尊受挫。通过言语贬低他人找回信心，最后发现除了一场的漂亮的棋，什么都是浮云……他有过这么多这么多的血，也有过那么多那么多的泪，全都是因为围棋。

然后他想到了他自己。

谢榆仿佛被五雷轰。

蔡院长离开了，走廊上只剩谢榆一个人。他的右手边是落声繁的棋室，左手边是一望无际的天晴。谢榆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，被刻意淡忘的记忆突然明晰了起来――他坐在靠窗的位置，他的同学们都还在他边，窗外是风，窗里是大家或喜或忧却都专注的脸。

蔡院长继续说：“我知你心疼这个孩。你想叫他快乐。可是棋不会让他总是快乐。这条路上的孩，个个都很痛苦。但是别人都带着这些痛苦杀回了棋盘上，有时候甚至连泪都没来得及，他为什么就不行呢？棋盘上能够留来的都是狮，老虎，没有绵羊。他不行，他就应该去选择另一种生活，用快乐麻痹自己的生活――你说呢？”

蔡院长脚步不停：“我看得太多了。我还要回去听黄梅戏。”

他追上去问：“那杨小鱼……真的会被开除么？”

痛苦吗？

对决兴奋，他应该为每一场胜利到光荣，他应该为每一次失败痛哭涕！这是他的人生，人生就是充满着焦灼、迷惘、痛苦、失意、怨恨、后悔、求不得。你绕开这些东西，人生哪里还有滋味？一个棋手如果麻木到连胜负都看得开了，他怎么不去家？”

蔡院长摆了摆手指：“永远不要对一个棋士说不可能。”

他也记得有个女孩，棋很好，长得又漂亮，格就变得傲了，和龙真互相看不顺。班里有男孩喜她，偏偏要去作她，她就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打败。但是每年的定段赛，男有20个名额，女只有3个。全中国只有3个女孩可以职业棋手。那一年她是第四名。他记得她落寞地走赛场，而那些远远比不过她的男孩在她边欣雀跃、嘲笑着她。

他们班里有个长雀斑的小胖哥，比所有人都努力，棋力却不怎么明。别人学一招一式要一天，他要三天。但他从来没有过怨恨或者不耐烦，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，别人都去吃饭了，他还捧着饭盒用他的小胖手在棋盘前打谱。直到学棋五年，被一个新来的七岁小孩中盘杀了大龙。那个小胖哥趴在桌上嚎啕大哭，第二天就消失在棋室里。

“他得赢叶明远，当然就能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