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，还不睡呀？”老潢一屁坐在一边的楼梯上，打了个哈欠，喝一酒，又丢一糕花生米嘴里，花生米就老酒，最解人生寂寥。

“老潢，你说什么呢？”卞维文愣了一，没想到老潢突然说这个，有些哭笑不得：“东家大小那样的人，是别人能推来推去的人吗？”卞维文说着，又轻轻一叹：“我是有为她急呀，大小这回若不能嫁李家，她之前又跟荣家有这么一说，只怕到时说长短的就多了，这总是不好的。”

“哟，你这真是瞎心，姓李的小都把李老太爷搬来了，虞家大丫嫁李家不是板上订钉的问题嘛，李小可没给虞家大小留拒绝的机会，他这倒是比你利。”老潢哼哼，又斜了卞维文一，

卞维文沉默不响，过了一会儿，站起来，从一边的柜里拿一刀宣纸，又拿了截纸刀，一张大纸，截成九张账页大小的纸，如此，截了厚厚一叠，然后装订成册，然而在封面写海关录事四个小篆，写完便又开始磨墨，属于董帮办的记录已经结束，今后，将由他来记录这海关日常。

想着，老潢又滋溜了喝了一酒，又咧咧嘴说：“你说你，卞老二的事你也就算了，那位大小的事你什么也多嘴？还叫人家要抓住机会，你怎么不抓住机会，这哪有把自己喜的女人往别人怀里推的？”

卞维文依然不响，手里的方墨磨着石砚，在静夜里沙沙响。

夜更深了，不远西门楼上的钟声敲响了十二，永福门的巷里，也传来老罗敲的梆声，已是夜。

“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，他是一时还想不通，等想通了自然就要回家了，翅膀了，该飞就得飞，你以为你真是他爹呀……”老潢又说，他就瞧不得卞老大把什么都往肩上抗的样，卞老大有时就是的太多了，不过想想也是不容易，十七八岁的小是拉扯了的两个弟弟长大，那真是又当爹又当妈的，于是到最后，一个本应是意气飞扬的年轻举人变得韧和蓄，倒不是这样不好，只是这样到底失了年轻人的锐气。如此，不伤人，易伤已。

“也是，都说好死不如癞活着，不是什么人都能象他那样，一生算计，最后连死都算计在里面，就凭他这一死，我老潢也看他一分。”老潢一向是瞧不起董帮办的。

文边，看着卞维文写的东西，咧咧嘴说。

“也是他拿命换的。”卞维文放笔，合上笔记本，嶙峋的手指在笔记本上笑笑说。

卞维文摇摇，叹了气说：“就是因为李泽时太势了，大小那是遇则，再加上李二太太又在打小心思

“这是要等维武呀？这都半夜，他哪里还会回来，你坏了他的好事，那小心跟针尖似的，你便是他大哥，他也要记恨的，这几天都不得见人影的。”老潢咧着嘴说。他话里说的坏事自然就是卞维文让虞景明不要去争码仓库的事，这事卞维文没有瞒着卞维武，卞维武当时甩了脸就门了。

卞维文敲了敲额，起，啧啧嘴，也在楼梯上坐，就坐在老潢侧，随手从楼梯的盘里抓了几粒花生米，丢了一糕嘴里，慢慢的嚼着，专注嚼东西的时候，所有纷杂的思绪便都放空了，这也是一种练心，难怪那位大小最喜嚼茴香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