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老潢，是越来越乖张了。”红梅冲着老潢的背影呶呶嘴。

虞景明和红梅，斜对面正在收茶档的翠婶大半个从桌后面探来冲着虞景明好奇的问：“大小，听说董帮办在虞园吞枪自杀了？”

“嘿，都是祸害遗千年，可这年月呀，是好人和祸害都不能活的年月……这年月，活去，有时比死的还最不容易的……”老潢摸摸油光发亮的辫，站起来，走到墙边，朝着卞维新伸手：“走了，回屋里，再不回去，你那只腊嘴雀就要喂了虞景祺养的小花了，那只贼猫成日里就在咱家院墙外转悠……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掂记着……”

麻油婆这时披着一件夹袄从后街摸了过来：“翠婶，看到我家邓六了没……”

哟。”钱六叔边嘀咕着，边将老潢的辫散开，细细的抹了一层油，再用梳梳顺，然后鞭了一油光发亮的大辫。

“没看见人影呢。”麻油婆气的拍。

“哎哟，我说麻油婆，你家邓六也实在不小了，得找个媳妇看着，要不然，哪里能着家哟……”麻婶已经睡了，起来上厕所，听到外面的说话声，也从屋里探脑袋来打趣。

麻婶的男人麻河北跟南街的豆腐佬都是河北人，河北那边逃难来上海的人有不少，一帮逃难的在上海站住脚不容易，便格外齐心，前些日，麻油婆去豆腐佬家里提亲，连个媒人也不舍得请，就她自己提了两盒减价的陶记桂花糕就想说了豆腐佬那大

“嘿，他们呀，今晚还不晓得能不能回来？”老潢低语，钱六叔在一边收拾剃挑，也暗暗的叹了气，他家厚实跟着卞老二去了虞园的，之前才回来，他自晓得虞园发生的事。

“我说你是咸吃萝卜淡心呀，不要听风就是雨，邓六的话你也信呀，赶紧收拾了回屋睡了。”老王瓮声瓮气的说，之前邓六和平五两人在茶档喝了一壶茶，全在编排卞先生的不是。

“之前倒在这里喝茶，后来就没看着了，怎么，这夜里还没回家呀？”翠婶反问。

“慢，慢，我老胳膊老了……”

“还说……”老王又一瞪前，翠婶撇撇嘴，终是止了声。

虞景明看看黑漆漆的天，永福门的风又起了……

“呀，小黑。”卞三儿这会儿却跟火烧了屁似的起来，牵着老潢一溜跑的了圆门。

“心里越不好受，外表越喜怒无常。”虞景明。

“听说是卞先生告发的？”翠婶又好奇的问，虞景明便没有吱声。

“呸，老潢，你说谁贼呢？”小桃之前回来的早，这会儿一直在给她大小等门，听到外面的说话声，便开了门，听到老潢这话，又啐了一。

“不困。”卞三儿，好一会儿又说：“我等大哥，二哥……”

“是的呀。”虞景明。

老潢这边却是咧着嘴笑笑，不跟小丫片计较。

“那到是。”红梅。

小桃这时看到虞景明和红梅到了门边，连忙一脸喜的说：“大小和红梅嫂回来了呀……姑问几回了……”

老潢沉默了好一会儿说，却是转冲着卞老三：“困了没？困了你先去睡。”

“我就是不信才要清楚的呀。”翠婶嘀嘀咕咕的，又说：“他两个从虞园得的消息，说的也是有鼻有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