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外人看来，两人像有病一样面面相觑了片刻，顾昀僵立了许久没反应，长庚的神渐渐黯了去，心里自嘲地想：“果然还是我的错觉。”

“奉函公这辈没吃过饱饭，这是要吃一碗倒一碗吗？”顾昀笑了笑，“那海怪除了长得吓人和败家之外还有什么用，没钱没关系，就算用轻骑，我也迟早把那些到别人地盘上来撒野的东西踹回老家去，你……”

“先送来这么多，其他的我再想别的办法，”长庚，“现在掌令法取消了，灵枢院那边这个月又添了几个直属的钢甲院，正向天长臂师招贤纳士，在钢甲火机方面格外有建树的，不论，都有灵枢院的机会，奉函公信誓旦旦说西洋海军的海怪也没什么可怕的，只要给他时间，他也能得。”

顾昀微微叹了气，心里知，他方才半是冲动半是不忍地迈这么一步，以后再也不能回了――被乌尔骨折腾了这么多年的长庚承受不起，再者态度反反复复，也实在太不是东西。他并非没有说过逢场作戏的甜言蜜语，喝多了也会满嘴跑地胡乱承诺，可是一生到此，方才知所谓山盟海誓竟是沉重得难以，话到嘴边，也只剩一

他本想说“你不要太迫自己”，可是微微一侧，裹着一半钢甲的手刚好撞到了长庚手心，长庚意识地一把攥住了他冻得发疼的手，这动作随即被他宽大的朝服掩住，袖中拢着人的温。

长庚并不是一气也沉不住，只是方才顾昀那个意想不到的拥抱实在像一把明火，一把他心里所有难以置信的期待都着了。

“熹，”长庚不知他了什么风，只好有几分局促地低声，“你再这样抱着我，我可就……”

灿生花的雁王殿难得哑无言，顾昀看着他笑了起来，伸手将他的狐裘一拢：“走，带你去转转。”

顾昀勉压住心绪，咽酸涩，面无表冲他地挑了挑眉：“嗯？”

就在他打算退开的时候，长庚的瞳孔忽然距离地收缩了一，因为长袖掩映，顾昀居然回握了他的手，冰冷涩的手指带着钢甲的力度，没有一躲闪游移。

愣是没敢说。

顾昀一天里第二次忘了词。

二十多年的乌尔骨如一把锉刀，挫骨雕肉地给他磨了一个这样的人，顾昀心疼得要命，可又一个字都不敢提，长庚骨里有种不向任何人妥协的执拗，从那么小开始，每天夜里宁可睁等到天亮，也不肯跟他透一。

两人并肩走帅帐，关外的朔风如刀戟，猎猎的旗像在空中展翼的大鹏，天地迥，远近无云，押送辎重的车队一望不到，自四境战争爆发以来，哪里都仿佛在捉襟见肘，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再现过这样近乎繁华的场面了。

一个人如果捂着伤不让谁看见，别人是不能行上去掰开他的手的，那不是关照，是又了他一刀。

他直勾勾地看着顾昀，一语双关地问：“什么？”

顾昀驻足看了一会，暗叹：“那么大的一个烂摊，得敖多少心血才能收拾一个绪来？”

长庚：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