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毕，余音袅袅随风远去。学们默然伫立，久久不能言。

及至学后，本该准备堂课的刘拂揽住了周行。

“先生，致雅自愧不如。”

张轩兀地睁大睛，僵地抬手抹去通红角趟的泪痕。

正当张轩陷沉思时，刘拂指尖轻颤，已转了曲风。

那此时，仅用辛弃疾的一句词便足够形容。

“先生！您……”张轩猛地抬，直视刘拂，面上满是惊疑。

除张轩外，其余学即便只是薄晓音律，却也知自唐之后便已分为二，前八段为，后七段为，再无人合而弹之。

他突然想起，自己少年时第一次弹奏整首曲时，也是这般发自心的喜。

那琴声一转，从巍峨山巅转浩渺无垠的域，竟是直接由之尾接上了。

不止是他，便是连周行等对刘拂熟知的人，也不觉变了脸。

及至最后，一声如金石相击般激昂的长音响起，如抒怀长啸使人气血翻腾壮志发，直击臆。

***

除了琴谱在经年累月的传播中有所遗漏外，还因为二曲一势雄浑一势辽阔，其中意味虽有共通，但相差极大。能在曲音不断的况顺其自然转换心境的人，世间少有。

若说方才她的琴声，是江河湍急于礁石奇绝激越奔，最终注汪洋，浩浩然不可复止，尽归于茫茫。

琴音渐渐消散时，从自己构造的幻境中醒来的众人才恍惚地发现，他们并非登临绝一览众山小，而是立在晋江书院的花园里。

他踏前一步，拱手弯腰还未来得及说话，就被再起的琴音打断。

不提张轩等琴之人，其余学虽只是薄晓音律，却也知自唐之后便已分为二，前八段为，后七段为，再无人合而弹之。

而他们的先生……

一词以蔽之，从容自在。

竟是重和了这二曲！

刘拂所奏，正是俞伯牙会钟期时所作。

可今日，用妙技艺与引人胜的意境奏此曲的，不过是个少年。

张轩闻言如遭雷殛，方才沉浸于琴意中时朦朦胧胧摸到的想法，瞬间明晰起来。

见他似有所悟，刘拂收回视线撑地起，居临地扫视所有人：“今日咱们的课，便从这四善九德起。”

离她最近的张轩将刘拂神全看在中，在看清她脸上自然而然的欣喜陶醉时，心中猛然一惊。

刘拂心神已全溶于指尖思弦，对台学的惊讶全然不知。她双目轻阖，沉浸于琴意之中。

她垂眸望向张轩，淡声：“不论读书还是其他，不忘初心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此时一曲已毕，张轩心中尴尬非常，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行认输，好留个面。

想起自己的份，刘拂将“年岁尚轻已属不错还有很多步机会”之类安用的套话全都吞了回来。

一曲共分八段，一为嵩岳峥嵘、二为昆仑嶻嶪、三为天空独嶂、四为霞起群峰、五为晴岚积翠、六为暮烟凝紫、七为蹑履思登、八为振衣怀啸。

是从何时起，最初对抚琴的，全转化成了炫耀与争锋的手段？

泉上长我独清，喜君来共雪争明。

不觉红了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