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医生的笑意化开在耳边，有消一整个数九寒冬的力量。他在这种温的法里，推辞着：“我五音不全。”

“月亮也可以。”

“女人的第六才准，你们小男生的第六比空气还空气。”

“咳！那我唱了，你听着啊……”我清咙，贴紧手机，快速找调状态：“你问我你有多深，我你有几分，我的也真，我的也真……”我趿着凉拖走到窗边，呼一拉开轻飘飘的帘。幸而南京不是太过繁华的大都市不夜天，石城的月亮尚还健在，弯

“差不多。”他那有略重的合上书页的响动，大概是要和我一心一意闲扯了。

“人无完人。”他说。

“你那是清楚地知自己在班上什么准。”

“我要是说不知，你会完整地唱给我听吗？”

他轻轻松松就拨动了我的那控制笑容的神经，“现在就可以。”

洗完澡，我跟没事儿人一样，关好房门，给江医生打了个电话，不是暗搓搓地发短信而是直接拨手机，皆是在给我壮胆，但它又让我贴心到懂得隐瞒，今晚和父亲的冲突我一个字都没对江医生提。我只是专一地充当一名地恋中的少女，用若渴的期待问他：“江医生啊，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太阳底光明正大牵小手呢。”

“行，那我等着喝喜酒巴扎嘿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第六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你看清楚好吧，我都确到了个位数，十――七。”

我脑太大，旋即就一栽了他用26只字母小蜜蜂作业来的甜罐里：“噢……是不是想对我表达「你问我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」的意思？”

“嗯，同事去KTV，医院里的文娱活动，我从不参加，”他坦率地承认，还明缘由：“为了藏拙，怕被笑话。”

“那我姑且相信你一次，好了么。”

问。吴忧的话明显不是虚假意，特不是奉承恭维，因为发自真心的祝福是能让人受到的，就像再密闭的瓦罐，都很难挡得住汤的香气。

“哈哈，原来江承淮也会有弱项啊。”我从心底里笑着，江医生随讲来的字句，都能像日光一般折我的巩膜，神经，大脑，用和煦轻易地降服我。

“真的。”

“那我唱给你听，行吗。”我唱歌也不是很在行，但此刻就是很想哼来，良辰景，只争今夕。

“嗯。”

“可是月亮是晚上，深夜！都没什么人，不算光明正大。”我得寸尺。

“17？”

“的歌词，全都知么？”江医生问。

“你别不信，去年期末考试我还真就预测了自己的名次。”

“你怎么知？”

“现在是晚上，没太阳当照。”

吴忧吊儿郎当走房间，像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治愈小天使，丝剥茧一般，把我所有不快乐不甘心团成的线球全扯光了。所以，再恼火再难过，我也会尽力克制，不去跟在乎的人说太狠太冷漠太锋利的话中伤他们。因为再怎么回想，他们带给我的甜喜悦都比悲愤要多得多，深刻得多。这其中，当然也包括，家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