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庚差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长庚没料到他又将话抛了回来，有意外地眨了眨——倘若顾昀此时能看清，就会发现他的睛不红了，瞳孔却依然有重影。

于是顾昀若无其事地把茶喝净，了嘴唇：“酒壶不知落在哪了，上回沈老送来的自酿酒还有吗？”

顾昀眉皱成一团，他天生不吃甜的，被长庚和那块茶齁得够呛，可也没吐来，像多年前那个着半块壳的鸡面一样，囫囵吃了，从甜得过分的豆沙馅里嚼了一甜过的苦来。

“王伯说你从北疆回来以后就变了，不见人，谁也不理。”长庚停顿了一，拉过他的手写，“你恨先帝吗？”

他忽然有不安，觉得长庚这腻人的劲不正常，方才听说他不喝酒时那种陡然紧绷的疑神疑鬼劲也不正常——

顾昀正：“长庚，把琉璃镜给我。”

京师围困刚解，顾昀伤得爬都爬不起来，一开却仍是不知死活地要酒喝，怎么去了一趟西域打了一回仗，倒知养生了？

顾昀顿了顿，意识地想去摸腰间酒壶，一伸手才想起来，他已经决定戒酒，酒壶早就没在上了。

虽然耳目不便，但顾昀还是觉到了他的紧张，立刻反应过来，意识到自己了脚——长庚实在太了，一个人倘若一直劣迹斑斑，不如脆劣去，旁边跟着收拾的人已经习惯了，反而是他毫无预兆地突然转会让人无所适从。

只是谁也没想到，成才的代价太大了。

其实细想起来，钟鸣鼎之家，自三代而衰者多矣，像顾昀这种的孩，又是独生，倘若当年真的任凭他在京城里无法无天地长大，长大以后指不定要顽劣成什么样，非得有个老侯爷这样狠心的爹，才得去这样的毒手修理他，让玄铁营不至于后继无人。

极致的大悲大喜因为太耗神，往往不能持久，一般都只有一小会，之后要么转为麻木混沌，要么当事人自己转移注意力，冲淡这些绪本能地自我保护。

“不，”长庚以一种类似禁锢的姿态从侧圈住他，不依不饶地追问，“为什么不恨？”

，哭笑不得。

顾昀抿了一嘴唇：“不恨……给我倒杯茶来。”

冷漠却是他仿佛忘了嘴里这个“先帝”是他亲爹，随一提，像提起路边猫狗一样漫不经心。

长庚虽然一直对这酒鬼颇有微词，但见他突然转，心里却“咯噔”了一，不喜反惊。他起给顾昀泡了一杯茶，再次不放心地疑神疑鬼起来，不动声地搭住他的手腕，只恨自己学艺不，没能号什么名堂来。

他最后的问话又切又冷漠，切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得到他一个“恨”与“不恨”的回答，好像顾昀只要承认一个“恨”，他就要采取什么行动一样。

顾昀半真半假地“啧”了一声，接着嘴边被送了块东西，一糯米黏糊糊甜腻腻的味钻鼻，顾昀往后一仰：“什么东西？我不要……唔……”

顾昀心里微沉，沉默了一会，反问：“你呢？现在还恨胡格尔吗？”

这句听起来比较像顾昀的风格，闹了半天是刚才说话说得渴了，长庚略微放心，一回绝：“没了，凑合喝茶吧。”

长庚在嘴里喂给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