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使是半瞎，也能看见远天边压来的“巨鸢”。

都说日不好过是打仗的缘故，税负一年比一年重。可其实过去也打，打完一场，总还能休养生息一阵，这些年却也不知是怎么的回事，人们仿佛总是不得息。

可是周遭充斥着巨鸢震耳聋的隆隆声和人群喧闹的叫喊，他这一声恍如叹息的低语很快消失无踪了，连紧随他边的长庚也没听见。

沈十六先是一愣，忽然侧耳，耳垂上的朱砂痣上似乎有红光一闪，他皱了皱眉，低声：“这船今年怎么这么轻？”

“花开有重日，人无再少年。”沈十六没有回，拈起一颗豆，将那它举起来，对准太阳的方向，他那双手长得真是好，修长白皙，像一双世家公的手，本该持卷或是拈棋，与沾着黑灰的烤豆十分格格不。

孩们开始捧着自己的小竹篮，你推我搡地抢位置，等着接雁。

“雁归，开――暗――河――”

沈十六老气横秋地说：“等你长大了就知了，一个人的少年时光只有豆这么大的一，眨就没，一辈也回不去了，到时候你就明白自己虚度多少光阴了。”

“铜吼”像个倒伏的大喇叭，横陈在城墙上，外围生了一圈碧绿的铜锈，锈得错落有致，好像雕花。

那传令兵深一气，对准铜吼一端，开了长腔，声音从巨大的“铜吼”里传来，被放大了数十倍，洪钟似的回不休。

两排官兵应声握住城楼上巨大的木轮把手，同时大喝一声，他们一个个赤着上，筋骨毕，一齐发力，山的木轮“嘎吱嘎吱”地转了来，城楼一条青石板的大应声一分为二，无数环环相扣的齿轮扭动起来，两侧的石砖兵分两路，相背而行。

而后，一艘巨大的船影影绰绰地从烟波浩渺中了个，船的八条大蛟栩栩如生地盘踞在侧，睥睨无双地拨云而来。

算来，不过区区二十年光景，大梁先是北伐，再又是西征，天朝大国，四方来朝，那是何等的威仪？

这些年世不好，老百姓都穷，集市上买卖的大分都是农家自产的小东西，吃没好吃，喝没好喝，无聊得要死。

长庚：“……”

他真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，沈十六怎么能有脸大言不惭地说别人“虚度光阴”？

就在这时，城门附近的人们突然爆发一片呼。

长庚转得百无聊赖，直想打哈欠，只盼着沈十六这个看见什么都好奇的乡巴佬早尽兴，早放他回去，他宁可去给沈先生打手。

沈十六买了一包烤得乌漆抹黑的盐豆，边走边用手着吃，脑后生一样，伸一只手，准确地将一颗盐豆长庚嘴里。

官司，却还得寸步不离地跟着他，时刻留神他不要被人挤丢了。

偏偏老百姓越来越穷了，也真是奇了怪了。

城上一群官兵列队小跑来，传令兵在三丈的“铜吼”后站定待命。

无数火翅向天，所有的白汽一齐爆发云山千重，蒸汽如九重凌霄落的一团棉絮。

长庚猝不及防，不小心到了他的手指，慌乱中一咬在自己嘴里的肉上，顿时咬了血，疼得“嘶”了一声，愤怒地瞪着沈十六这大祸害。

大地裂开了，地一条幽深的暗河，贯穿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