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月缓缓颔首，能说的自然对她全说了，“袅袅心里难受，可见他，却更难受。其实顾家的那个家来过好几回了，老人家恳求她去，她却也始终忍着不肯。老家也极是为难，这么大的事秀宛那边自然瞒不住，听闻顾老夫人险些病倒了，顾公如今不宜挪动，她已经卸家务亲自来银陵了。”

江月：“左邯原本是乡来的，在老家有个年迈的，近来乍还寒，老人家骨禁不住病倒了，左邯回乡照料了，许要很久才能回来。”

顾坤办事牢靠，岂有找不到的。只是，老人家咙酸涩得说不话，老泪纵横，公已经将一切后事都准备好了，他其实本就不在

连太医也都与顾翊均探过脉象，与顾坤说是：“顾公这病，只有冒险一搏，方才有一线生机。”

左邯办事稳重，倘若不是走得急，断不会只留只言片语。

顾坤将太医的话如实转达了，顾翊均停笔，“不冒险，还有多少时间？”

霍蘩祁心震惊不已：“袅袅一直不愿意再去见他？”

倒不是霍蘩祁为难他非要留他来，只是云娘师父现如今怀六甲，自是不能再劳了，左邯这个得力的帮工也离了，袅袅成日里又心不在焉的……

送他门。

那四个太医，只有一个敢来说这话的，“老朽曾在一本医书上看过，说有个古籍能治这种怪病，顾公是颅淤积脓血，寻常针灸之术只能助他活络气血，却无法消解淤积，恐怕只有冒险开颅，才能活。”

画中之人是他日思夜念的袅袅，在灼灼花树清浅一个回眸，似泥草生，和煦温柔。那时候，风还是静的，花红柳绿，岁月还不曾沉重，深不至搁浅。

杏林一脉上，最重要的便是这个名声，一旦治不好，医德尽毁，落个人人唾骂的名，贻笑世人不说，前途尽毁才最是要紧。

她在顾翊均得到的所有羞辱和不公，大半是来自顾老夫人，和顾家显赫的声望、荣耀的门楣。

顾坤惊惶问怎么搏。

顾翊均斜倚在床，蜷着，搁膝上有一块平整光的木板，几张素宣纸，一只笔。惨白的俊脸，却看不病人将死之态的哀恸和溃败，只有平静和无边温柔。

这么大的决定顾坤不敢拿，问了公意见。

江月为难，俏丽的脸一时间乌云笼罩，“不大好，大夫说，怕是撑不到夏……”

顾翊均暂不理这事，挑眉：“坤叔，我前不久让你找的顾家支系的几个孩，找到了么？”

暮四合，落了一场雨，柳悴花憔，倒显得百废待兴起来，霍蘩祁差人一问，得知左邯也不在了。

顾老夫人来了。霍蘩祁心想，恐怕这才是袅袅不肯去见顾翊均的顾虑。

说到袅袅，霍蘩祁念及许久不曾一见的顾翊均，知晓江月曾是步微行的暗卫，应当是消息灵通的，“顾公的病可曾好些了么？”

这是死当活医的古法，太医也说，翻遍医书，也仅有一例，当今肯这种刀的大夫恐怕真没有。

见庄叔要留单独同晕迷的师父说话，霍蘩祁也不便搅扰，乖巧地退了寝房门。

“……三个月。”老人声音哽咽，如果要狠心一试，那么现在便要着手准备着，恐怕失败了，连三个月都是奢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