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心而论，牧清辉当真不愧“义商”的名，在外再仗义不过，从不与人斤斤计较，也不似寻常商贾那般敝帚自珍，只想着打压旁人。他素来是有财大家一起发，便是自己吃肉，也绝不会忘了叫兄弟们喝汤的，不然便是有老会长与诸位同僚的支持，他这般年纪轻轻的，也不可能这样快就坐稳了会长宝座。

老家也是见惯风雨的，自然知商氏这么的必要，可形势不由人呐。牧家商号既然是树大招风，这个词儿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摊铺的多大，手有多少人，这么看不到儿的撑，撑得住吗？

旯撒和泥巴呢，若无咱家抬举，哪里会有他们今日！老爷何等仗义仁厚，何曾求过他们的回报，可他们平日里称兄弟的，这会儿竟敢翻脸不认人，良心都喂狗了么？”

老家直直看着她，一双老中渐渐蓄慢泪，忽然，他翻拜了去，用力磕：“但凭夫人差遣，愿与商号共存亡！”

工人给你卖命活，图的是什么？可不仅仅是一个月那几个钱儿，更多的还是一份心意，一份东家确实拿着他们当个人，确实将他们放在心上的保证！

她太清楚自己前的境地了，便是一儿退路也没有，她的男人去了，不知什么时候，甚至还不知能不能来，外不知多少人等着看笑话，而她还有两个儿尚未长大成人，若她倒去，这个家就散了！

所以哪怕就是砸锅卖铁，商氏也要将牧家商号的名声保住，将这份人心留住。

“撑不住也得撑！”商氏一拍桌站起来，抚平衣裳上的褶皱，抬手重新整理一丝不乱的发，沉声：“有多少先用多少，传话去，先裁减我的份例。便是账上没银了，还有我的嫁妆，现银、古董、田庄、地……便是嫁妆没了，还有我的首饰，尽着卖！”

她的神定极了，神也沉稳极了，便是板儿，也立如山，此时的商氏，瞧着不似一名后宅女，反而如在外打拼的男人们一般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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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凡买卖想大，中间过程中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，谁都会遇到儿沟沟坎坎，可单看怎么熬，能不能熬过去。

商氏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，不住发狠：

可如今他突逢大难，原先受过他恩惠的人即便没有落井石，可竟也有相当一分望风而逃，没几个敢来为他说句话，当真是一儿义气都没得！

她要住，她一定能持来的！

寒冬腊月的，她咕嘟嘟给自己灌去一大杯凉透了的冷茶，用力一抹嘴，果断：“一共有多少家铺断了货源？先关了，叫掌柜的和伙计们都家去休息，工钱照发！一个儿也不许少！”

铺暂时关了不要紧，大不了回再开，可若是人留不住，人心散了，那就真完了！

人心齐，泰山移，只要人心都在，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！

“夫人！”他急的一把胡不住颤抖，眶泪：“船队刚海，咱们又刚了货，若是卖不去，银钱周转不灵，时候多了怕支撑不住呀！”

“罢了，扭的瓜不甜，既然他们要走，留也无用，留的住人留不住心，就遂了他们的意，也省的再鼓动旁人！”商氏狠狠吐了一气，只觉得新楼一邪火蹭蹭直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