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何止才这一不同呢。”立在华灯初上的街，沈蔚苦笑自语。

两人上一回这样谁也不让步的争执相持是在六年前，结果便是最后闹到退婚的地步。

其实晃着晃着她就有些想明白杨慎行为何会发火了。

她前些日才得罪了人，那些打算挟怨报复的人虽被他想法牵制着，一时动不了她什么，可历来官场暗斗中，攻击私德是最作却也最便宜的法。

“就不能少些莽撞胡来的事吗？”

见苗金宝并无挣扎求助的迹象，沈蔚轻笑着站在原地，待他俩离开后再迈大门。

“你敢！”沈蔚一听更急了，“哪有送去的东西又要回来的？我不要面的呀？”

杨慎行却深知其中不妥，耐着对她解释：“我知你自来不拘小节，凡事由着，可今日此举极易授人以柄。”

可沈蔚依旧是那个沈蔚。

沈蔚自暴自弃地扬起一张吊儿郎当的笑脸，打开议事厅的门径自去了。

绕的，只觉自己心里没鬼便无事。

她和他，终归不一样。

杨慎行不愿再重蹈覆辙，就怕话赶话地将才亲近些的关系又闹僵，便自忍气恼，略作退让：“那就用别的东西去换回来。既是你私人相赠，那所赠之礼更该慎重。”

而她自小差不多是野放，没规没矩的，及长后家中钱粮宽裕了，兄长又百般纵容，她便一直都是随手乱来的。

除了年岁见长之外，仿佛没有别的变化。依旧莽撞，依旧胡来，依旧不懂得三思而后行。

沈蔚尚不明白这其中的凶险，他不能不替她谨慎。不过，他不愿让她知晓太多徒增烦恼，一时也不能说得太透。

杨慎行气得也不择言了：“上官没发话，你转就走吗？”

多年过去，有些熟悉的店已换了东家，天桥的把戏也翻了些新花样，街嬉闹的熊孩们也早就换了好几拨。

他一定很失望吧？无论过了多久，无论经历了什么，她还是这样乱七八糟的人。

远远瞧见苗金宝走在前，沈蔚本想叫住她一起喝酒去，却又见韩瑱神平静地侯在鸿胪寺门，守株待兔似的将苗金宝逮个正着。

“明日去将东西要回来吧，”杨慎行深一气，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些，“你若为难，我去帮你要回来。”

“不换。”沈蔚气地甩拒绝的话，转就走。

静默良久后，这清清冷冷的一句话自背后扑来，如寒冰，如利刃。

踌躇片刻，她还是寻了一间兵楼去，挑了对镶嵌蓝宝石的护腕。因上本就没带太多钱，索连价钱都懒得

鸿胪寺所在的东城是沈蔚自小混迹惯了的，此刻她心绪低落，就在东城各街巷随意乱晃。

“那是我自个儿的东西，又没动用鸿胪寺的公库财，”沈蔚却只觉他在暗指自己莽撞无脑，顿时有种被瞧不起的恼羞成怒，“关你什么事？”

放值的钟声穿过紧闭的议事厅门扉传了来，申时已过。

“已放值了，不归你。”沈蔚闻声略止住了气冲冲的脚步，却没有回。

她就是这样，遇事一急起来便什么也听不。

弘农杨氏世家名门，自是看重规矩礼节，便是寻常与人交，于赠礼之事上也极慎重，绝没有脑一发就拿起什么送什么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