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思莞尔摇，显是不赞成许凌云所说。

许凌云笑：“蒙天隆恩，还乡时皇后亲赐二千两银。够凌云活一辈了。唐将军心意，凌云激不胜。”

李效默不作声地听着。

“亲娘，姨娘，姑母，母姨家，表妹，堂妹充作教坊司；我娘不堪凌辱悬梁自尽，女亲们死的死，散的散，据说还有被卖去海外瀛洲的。”

这世上，究竟是谁赦了谁的罪？李效不禁心想。

唐思知许凌云有话要说，遂起走到院外，厅中唯剩李效与许凌云。

许凌云笑答：“横竖就三个人，住这么个地方够了。纵是富可敌国，夜里也只能睡一张床，死后也只能葬那么巴掌大的地方，不是么？”

“这些人在前朝的册上，只有四个字‘抄家灭族’便轻轻带过了。”许凌云说：“但在凌云的记忆里，这四个字中有许多人命，许多无奈。当时扶峰先生到法场来，以前朝免死金牌换走了凌云的命，后来陛登基后，才给臣的一家翻了案。”

这话若是由旁的人说来，定是刻薄挖苦无余，然而于许凌云中轻描淡写地说，反而带着别样的味。

唐思这才放心，同朝为官时，鹰与御林军俱是虞帝亲兵，彼此间有种特别的亲近。许凌云为人随和谦礼，又不与文官们相熟，是以二人更显得亲近。

“孤明白了。”李效淡

这才想起，当年许家并不仅仅被抄家，更是被灭了族。

李效踱了一圈，回来坐：“自古承父业，你父冤既得昭雪，如今你卸官归乡，总该重振家业才是，何以终日无所事事，躲在这方寸大小的地方？”

“臣惶恐不胜，仰仗天威，唯一的念便是报答陛。扶峰先生上朝为官，将我托在江州，凌云那年十二，以十间朝廷发还的祖屋与田地换回银钱，偿清先父生前债务。上京参加武选。”

“走江州的那一刻。”许凌云神地说：“臣告诉自己，你的过去已经结束了，你是天地间唯一的一个许凌云，而非许家留来的一血脉。或许先父在天之灵眷顾，许家来日仍能香火旺盛，但凌云不敢再想多的事，只当自己是与许家毫无瓜葛的一个人……”

许凌云中蕴着泪，缓缓：“陛仁德，在朝这些年未曾用过重刑，凌云想，陛或许不知诛九族是诛哪些人。”

唐思又：“凌云这些日都在什么？扶峰先生两袖清风，只怕没有多少积财，能寻见活计不？”

李效蹙眉：“笑什么？”

重振家业，谈何容易，许凌云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
“陛走的那年，咱们都才两岁。”许凌云像在给李效讲故事，声音轻而舒缓：“隔了两年，在我五岁那年，许家便被抄了家，父亲，叔、伯、庶的兄弟，外公，舅舅，许家男丁共计两百四十七人，全被杀了。”

许凌云中带着笑意，认真：“陛。”

“九族是：父族四，姑母嫁一族，及姑母之，嫁的妹和外甥，以及嫁的女儿与外孙。”

“妻族二，凌云的娘亲，以及凌云的外祖父。”

唐思又说：“既是钱财无忧。为何又不把祖宅买回来？扶峰先生告老，也住个宽敞些的宅。”

“母族三，先父的外祖父，姨母，娘舅家及所有的后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