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爹猛地就倒了一冷气。

他也从来都没有问过姑姑临终时候的事，自从他痊愈以后，苏岱这两个字一就从廷中消失了，一直到三四年之后，姑爹才会很偶尔地提起姑姑。用的语气，也从来都好像姑姑还生活在咸阳中一样。

这一番话，姑姑说得气若游丝、断断续续。然后她再也不曾开，当天夜里就闭了睛。

姑爹放手来，他一都没有遮掩中的泪，就这样将遍布涕泪乱糟糟的一张脸，对准了我。

我不由就是一惊。

姑姑去世的时候其实一都不平静，她晕迷了很长一段时间，然而即使在睡梦中也捂着心。太医本束手无策，我和王琅、陈淑妃、皇贵妃等一大群人都守在屋里，到了半夜，她捂着心动弹了很久，最后终于没了气。

“小心狭窄。”我轻声说。“小不懂事，姑爹，可这件事，我不学姑姑。姑爹，姑姑是……是……心疼死的……在走之前，她一直捂着心，似乎很疼。太医院灌了些汤药去，全都吐了。到后来……”

他你了很久，又摇了摇，低声，“你真的长大了……唉，你是真的长大了！”

他慢慢地说，“小，你看人，始终看得太浅。事，也实在得太绝了些。”

过了很久，他才沙哑地问我，“你知不知是谁令将这咸阳维持原样，连冬日里的炭火，都供奉如常？”

她还是撑得住，一直咬着牙不肯合，直到姑爹赶来，拉着他的手说了一声“照顾好王琅”，又告诉王琅，“照顾好你爹”之后，她让我到她边去，断断续续地叮嘱我，“你要开开心心，你要……姑姑去见你大伯了……我对不起他们……”

姑爹一就捂住了睛，他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鞋垫，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
姑爹没有见证到她的离世，他一见到姑姑那个样就晕了过去，是王琅主，由太医令亲自用针将他唤醒，他才听到姑姑的遗言。他甚至连姑姑的葬礼都没有参加，昏昏沉沉发了一个多月的，一直到两三个月后，才能勉视事。我们一度担心，天家要连失帝后，而王琅年纪还小，主少国疑，恐怕女金人会乘机南。

我还以为，这命令自姑爹，只是他本人不愿承认姑姑已经去世的消息，因此自己不提。却没有想到听姑爹的气，这却是别人自作主张――

在姑姑去后，总理六事务的那个名字，当然也就随之浮上了面。

我踌躇了很久，想着是骗姑爹为好，还是说实话为好。

但我记得很清楚，姑爹的第一白发，就是在那三个月中长来的。

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，过了很久，姑爹才站起来，气息颤抖地说，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
一刻人还好好地，这双鞋到一半，站起来要舒展舒展筋骨，一刻人就倒去，此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。

“姑姑是半夜走的。”我说。“走得不大安生。”

然后我望着姑爹，想到就是他一生坐拥天，风到老，我的心忽然又了起来。

我抿紧唇，直脊背站起，又慢慢地跪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