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立夏在船舱里绣花呢，说是您阔大，这屋再站一个人就小了，这不是就把乞巧打发过来服侍姑娘了。”乞巧边笑边说，从铁石打的小柜里端了一碗紫嘟嘟的来，“上午才送来的新鲜，您略两，底人的心意不就到了……方才从船尾过来，听京里的船娘说故事――这真不愧是天脚，连个船娘一开都是朝廷大事……”

接着又是七姨娘绵绵的吴侬语，“谁说不是呢？老爷也实在是小心得太过了。我看着这几日，好些船就抢着靠岸了，看官位，也不过是四品、五品的郎中呀、御史呀。”

乞巧就嘻嘻地笑，“还是姑娘贴人，婢其实就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
七娘一边和乞巧说笑，一边了船舱。

十二姨娘叔霞又笑着为大老爷分辨，“初京城，人生地不熟，再说，这一次阁，听老爷的意思，碍着了几个大人的前程……”

自从昭明二十四年五月鲁王谋反后，朝廷里就一直没有安静来。足足闹到今年四月先帝大行，这涌动的风云才告了一段落。却不想国丧未完，又多了一重家丧――秦帝师今年六月寿终正寝，虽说几个儿女

一边和七娘说笑，一边服侍七娘吃了几颗，见七娘摆手示意不吃了，也就把收起，又问七娘，“姑娘看书不看？棋不？绣花不绣？”

话虽如此，毕竟通州就在前，一行人却等了两天都没有靠岸，这位贵妇人毕竟是有些着急了。七娘人才到船舱外，就听着了她的抱怨。

七娘被她烦得不行，又有些好笑，“一会就要靠岸了，你把立夏叫来，索一把箱笼归置好了，免得到船的时候忙乱起来，反而丢三落四。我去给太太、老爷请安，不碍你们的事，好不好？”

都说两淮盐商富甲天，此言的确不差，七娘虽然在苏州过惯了富贵日，但上得船来，居然也没有多少可以挑剔的地方，这条私船虽不起，但装饰巧布置净，外舱分割清楚，女眷在其中走动，最是方便不过。这小半个月的船程，就连大太太都没有怎么叫苦。

说这少女的形容并不特别惊艳，打扮也并不过于奢华，但和前的婢女比，她的的确确是多了些什么，将这位婉约的小姑娘，比了一丝小家气。

这姑娘又心不在焉地笑了笑，才问，“你立夏呢？”

这是江南盐商往日里南来北往乘坐的私船，因着杨家合家上京，大太太嫌官船太狭小，又多年久，便经浙江布政使石家穿针引线，问这位不知名姓的盐商“租”来一用。至于租金怎么算，这就不是七娘关心的事了。

“早说了挂左国、华盖殿大学士的旗，昨天就上岸了，今儿个都京了……偏偏这个老爷，论奢侈，比谁都穷奢极侈，到了这时候又比谁都亲切，满的初京师不要张扬……二弟在岸上恐怕都要等得急死了！”

七娘会心一笑，于是推门而，给大太太请安。

“那倒也是。”大太太顿时改了，“我们家在京城毕竟基尚浅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――七姨娘不要小看这些御史，若是得罪了他们，可就麻烦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