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桐自然从未想过这一，她摇了摇。

“我就很会算计。”七娘淡淡地。“你会看不起我吗？”

“我也觉得我和她们不一样。”七娘说。“只要能活去，我也不算计，可谁要是得我活不去了，那我也只能算计……以后你就明白了，只要不是为了一己私，不是引火烧，只要你还是对得起你的良心，就算手是脏的，你心里也还是安稳。”

善桐只隐约觉得有了些绪，可这绪是什么，却又想不清楚，将七娘这一番话越琢磨却越是有味，她禁不住，“你这才多大，怎么将世事见得如此分明……就像是从未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你一样――”

她轻声说，“难终有一天，我连自己都要看不起，自己都不能喜自己了？”

“我命苦。”她低声说。“我经过的苦比你多些。”

在这片愧疚的、自艾的绪中，七娘忽然握住了她的手。她冰凉的手心就像是一滴，滴开了善桐乱麻一样的绪，落了她的心里。

“你……你和他们又不一样。”她说，“以你的份，不算计，怎么在许家活去呢？”

我其实也一样，我明知她不愿的，当时换作是我，我多么不愿，可我……我没有办法……我不到这样多……”

在这一刻，七娘忽然显得很鲜活，似乎和她也很亲近，她像是揭开了七娘面纱的一角，看到了她真正的生活，和善桐一样，她的生活中也有很多不得已，有很多难堪和遗憾，她也许也犯过错，也许也有过后悔，有过迷茫与不安，就是现在，也许杀害她的凶手还没查来，也许她自己也正在一样的危险里。她似乎看到了每个人的生活，满是瑕疵，充溢着悔恨、不安、担忧，甚至是恐惧，没有谁能纯白无暇，然而在这一切之外，

她轻轻地叹了气，低声。“人生不得已的事，实在是太多了。不先保着自己，又该怎么办呢？”

可就算如此，善桐也还是有几分意难平，她苦笑了一，“可话虽如此，我却始终不喜……我不喜算计。”

善桐忽然想起了小四房祖屋――她从前并没想过，在那破败阴暗的小屋中，究竟七娘过的是怎样一种日，她想必是早就知了世爷是中意她的，可她为什么不和他在一块呢？是啦，她不能抢了和更的夫。这个续弦，她心里有没有委屈呢？过门都这样久了，她肚还没有消息，心中真的就没有一酸楚吗？她生母似乎自她小时候起骨一直就不好，她的病是否和二姨娘的疯一样，在背后也有文章呢？

七娘轻轻地笑了起来，这笑声中罕见地竟有了一丝怨恨。

她似乎想起了什么，神更黯淡了几分，连声调都低沉了来。“不于算计的人、不屑于算计的人，恐怕都没心思埋怨自己会算计了。”

“谁都有不得已。”七娘稳稳地说。“别以为咱们锦衣玉，就真的是活在人间天堂了。门大的富贵，也不是从天上掉来的，你把这些门阀就当作是人来看待，其实每一个人所求的，也都还不是生活，而是生存。为了在这个舞台上活去，有什么事是不的？人都自私，人家都冲着命门来了，不算计活不去的时候，为什么不算计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