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岭找折，去灰，知牧旷达欣赏他，不打算让他回避，将折放在桌上，又去打了壶，将灯火调大些许，便在灯上烧起来。

“这是先帝批的折。”牧旷达朝段岭说。

段岭晾开折，在一张宣纸上记长聘与牧旷达算的田地与税赋、军费裁支，商量来商量去，最后连段岭都有混乱了，牧旷达却有成竹，理得清清楚楚，说着说着，话题岔了开去，开始

“笑什么？”牧旷达注意到段岭的表。

这种议事能力，段岭实在自愧不如，起初他以为自己写的文章已有足够平，然而与牧旷达写的折一比，自己简直就是目不识丁的平。

“你且记着。”牧旷达对段岭说。

“还须开一次恩科。”长聘说，“令三大家举仕朝。”

段岭抄好折，对牧旷达的老谋深算佩服得五投地，未几，长聘又去取来一个算盘，二一添作五，以千两为单位，当场算起江州的税。

“先帝在位十日，登基当日，批了三份折便匆匆而去。”牧旷达喝了茶，唏嘘，“一份是迁都，第二份是屯田，第三份，则是减税。”

牧旷达与长聘都笑了起来。

段岭了，拿着折去一旁抄录，先是读一次，不由得惊叹于牧旷达所写的折条理清晰，说服力极，起承转折，无一赘言，亦毫无华丽辞藻修饰，先是就事论事，从细节切，继而纵览全局，句句老辣直指要，一句话里，常常藏着好几句意思。

“读到好文章，所以不自禁。”段岭答。

长聘笑：“你未见丞相弹劾人的折，那才是令人捧腹大笑的。”

段岭正在神时，牧旷达翻开折，段岭便瞥了那折一。

折底有一个“阅”字，又有“迁就是”三小字，段岭对那字迹熟得不能再熟——是李渐鸿的手书。

一时间无数思绪错综复杂，涌上心，令段岭无所适从，他只想将折拿过来，摸一摸，却知不可当着牧旷达之面这么。

“唔。”牧旷达说，“御史台与，须得是咱们这边的。”

“嗯，三金牌。”段岭说。

“折压在我这里，也有一段时候了。”牧旷达说，“正好借此机会，好好议一议迁都之事，你这就替我抄录一份来。”

牧旷达也笑了起来，摇摇，与长聘开始谈迁都事宜，江州虽在千里之外，牧旷达却对当地了若指掌，两人对着一张纸，开始分析迁都后的细节，税赋如何摊，如何通过来年科举，纳江州士族朝为官。

段岭一心二用，既抄录折，又竖着耳朵用心听着，当真闻君一席话，胜读十年书——牧旷达能坐上这个位置，实在是他的天命。经济、农耕、政治势力如何分，谢宥所代表的军方与江左一带的自治权……逐一列，井井有条，不见丝毫紊乱。既不能动当地大家族本固有的利益，又要确保新帝与太所代表的政治集团，能在江州有一席之地。

“江州士族盘错节。”长聘说，“苏、吴、林三族占据江南，新法难以推广，谢宥养一支黑甲军，更是耗资巨大。虽说养兵千日，用兵一时，可这军费也太多了些。”

奎一去，迁都势在必行。”牧旷达说，“若不在近年解决，只怕再无力推动此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