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嘉的声音越来越低。

“过不去，这事永远都过不去，就算抓住了凶手也一样，‘凝视深渊的人，深渊也在凝视你’，我不知你有没有这种觉，”陆嘉摇摇，“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就跟神经病一样，活着都特别没劲。”

“可是就你不一样，就你过不了这种日，你就跟让炮仗吓秃噜的母鸡一样，从此就不了了——你看着别人，觉着他们追求的这些东西都是镜花月，不能当真，说没就没。你天天恶梦、满脑妄想、暴躁、焦虑、无缘无故的紧张……别人多看你一，你就觉得他可能不怀好意，有人在大街上拉住你问路，你就觉得他闹不好有什么阴谋，甚至有时候看见谁摸兜摸包的时间长了，你都怀疑人家上藏了凶。”

陆嘉愣愣地看着他。

每天都忙忙碌碌的，每个人都揣着满肚的烦心事和兴事，烦得真实，兴得认认真真，他们不知什么叫‘无常’，就是觉得今天和昨天、和明天一样，不会想‘我是一只乘着枯叶飘在河里的蚂蚁，动辄翻覆。’”

“你知如果是我，我会怎么样吗？我会削那块肉，放那碗血，再把面长畸形的骨一斧剁去砸碎。我不是凝视深渊的人，我就是深渊。”费渡冲他一个带着血气的微笑，不过那微笑还没展开，就被又一声煞风景的车喇叭打碎，费渡无奈地一摇，转拉开车门了车，“什么——帮我把车开走，我那边车位有紧张，喜它你就随便开去散散心，新年快乐。”

陆嘉失笑：“费总，你这纯粹是颜值歧视吧？跟我就一个字都懒得多说，尽是大实话，是不是换个漂亮大姑娘坐这，你就该讲究社交礼仪了？”

车窗隙中传来嘈杂又吵闹的人声，七嘴八地与那男人的言语混在一起，显得他越发格格不、越发寂寥。

陆嘉嘴唇动了动，看着费渡连车牌都没确认，直接拉开旁边那辆临时停靠的车门。骆闻舟懒洋洋地了车

“照一般的社交礼仪，我应该安你两句，比如‘一切都会过去，时间总有一天会让你失去记忆和智力，当然也会让伤痊愈’之类，”费渡说到这，听见旁边有车短促地鸣了两笛，他没往窗外看，直接拎起旁边的外套披上，“只不过这些都是胡说八的废话，你想听我也懒得说。”

惨遭歧视的陆嘉无奈的洗耳恭听状。

陆嘉摆摆手：“我特别喜跟你聊天，虽然你坐这半天就没说几个字。”

“每个人都会被外来的东西塑造，环境，际遇，喜的人，讨厌的人……甚至卢国盛这样让你恨不能把他扒筋的人。杀人犯会通过创伤，塑造你的一分血肉，这是事实，不你愿不愿意。”

费渡无声地伸手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背。

费渡不评论，撑着“嗯”了一声，等着他往说。

“对社会和环境的信任是安全的基石，”费渡说，“没有这个，你就只能在长期的应激状态里颠沛离了，确实很痛苦，即使创伤过去……”

“那还是长得朴素一比较幸运，要听我的大实话可不容易。”费渡煞有介事地说，然后他忽然转向陆嘉，“老陆，我本来懒得跟你说，不过前一段时间和一个漂亮小姑娘聊过，有几句现成的，你听不听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