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回奔波，把一篇篇诗词记得瓜烂熟。

“阿琛，要过年了，你早些回来，好不好？”

但陆桓城知，晏琛一定听见了。

第二日是大年三十，旧岁换新岁，该要祭祖、守夜、阖家团圆，闹闹地腾一回。陆霖一大早就被父亲裹成了一只胖墩墩的红柿，小绒帽，挂长命锁，神十足，跟个炸翻天的炮仗似地在竹庭里窜来窜去。

陆桓城回过，看着床褥里陆霖红扑扑的小脸。

“阿琛，今天是除夕，家里要忙的事太多。午祭祖，晚上吃团圆饭，我和笋儿得一直留在前院。这小灯笼是笋儿拿浆糊和瓦当纸一圈一圈粘的，说是拿给你贺礼。你先留着它，等我们晚上吃完了团圆饭……就回来陪你守岁。”

陆桓城晨起开窗，视野所及之屋瓦、青砖茫茫覆白，唯有一竿青竹傲立雪中，显难得的青翠来。

孩童时不解诗意，若年后长大了才明白，当时他背的……每一首都是诗。

除夕夜里摆家宴，肴膳一十八品，馔玉炊金、饱珍馐

甚至……还生了一个孩。

他拨了拨小灯笼，苏轻晃，柔地从指间过。

他推门去，绕至西窗前，手指寸寸抚过竹，闭眸倾，赠给了晏琛一记亲吻。

两位爹爹想互诉衷，又在意他心智未开，便默契地想了一个诵诗的法，请小小的他红娘，月老，那搭桥的鹊儿，将思念与慕带到竹另一边的世界去。

但陆霖生后，家里四人竟有幸凑得一个三代同堂，可谓天降鸿禧、百福臻。陆母心里悦，说这是嗣绵延的好兆，不肯再敷衍着过年，凡事都要亲自办，贴联、鸣锣、击鼓、燃鞭……年年闹到元宵方歇。

这是他的竹。

三百年，三百个寒冬，他的阿琛不知傲视过多少风霜，却一直谦卑地居留在尘世边缘。他区区一介过客，何德何能，竟有幸受了晏琛的青睐，得以他这一世的夫君。

“竹爹爹，要过年啦！”

岁近年关，阆州落了一场绵延五天的大雪。

在陆霖生以前，陆家逢年过节一直称不上真正的喜庆，大抵是因为人丁稀薄，对比之，费心粉饰的闹就显得虚假，索一切从简，例行公事地遵照习俗了事。

第五十八章团圆

青竹不语。

它没日没夜地飘洒，城郭外积雪没膝，野郊林木折枝无数。陆桓城担心重雪会压断晏琛的枝叶，不敢稍有疏忽，夜间总是浅眠，隔一个时辰便醒来一次，披上氅门，为晏琛摇碎积雪。

陆桓城提着一只小灯笼从屋里来，见陆霖这么兴奋，摇笑了笑，转走向晏琛，把手中的小灯笼挂到了竹枝上。

他雀跃呼，在雪地里踩了一连串凌乱的脚印。

腊月二十九那天早上，雪霁天晴，碧空如洗。

苍玉轩新贴了一对楹联，赤底金粉，是最喜庆的颜。房檐挂着两盏灯笼，夜里亮，将碧竹映作了红。凛冽的寒气里，苍苔小池结起一层厚冰，而屋案几上，薄胎小瓶斜腊梅几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