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玄摇一摇尾巴：“好。”

这番话一说来，陆桓城面骇诧，而旁边的陆桓康猛然抬，颓丧的睛一充满了光芒：“长，您是说，留阿玄一条命，让它去……去山中……”

他说到这儿，阿玄那条蓬松的大尾巴突然竖了起来，好似风中一丛芦苇。

他只要晏琛。

峭千尺，苔崖湿且，唯有狸型轻巧、形矫健，又生得四只利爪，可以沿着嶙峋怪石跃过三十丈，亲赴泉取。而未成的普通狸，又哪里听得懂人言，去成这样一桩复杂的事？

玄清：“……但是这只狸，恰恰可以到。”

老士微微讶然，而后不动声地问：“那就是应了？”

他拒绝不了。

陆桓城心中恨意未消，一个“好”字死死堵在咙里，张数次也说不来，最后只得默不作声地了，脸铁青地走到窗边去了。

“……七条，你拿走七条。”

从前心积虑害死了晏琛的，如今又要费尽全力去救活他。陆桓城的恨意刚寻到源，还未报仇雪恨，偏偏获知了这般珍秘的消息！十年，二十年，放在人间或许漫长，但与泱漭百年相比，实在太过短暂。

假使晏琛可以复生，那么血海深仇又算得了什么。

玄清欣然颔首。

像有一簇火星落了熄灭的，刹那间由暗转亮，死灰中窜一炫目的火焰，温了陆桓城死去的心。

能帮忙的只有阿玄。

阿玄偷偷瞄了一陆桓康，小声讨价还价：“我只剩八条命了。”

玄清长便从净钵中取一长青柳枝，刺破笋儿的小指，将一滴血挤在柳叶尖儿上。待血珠消隐，他把柳枝编一只颈环，在阿玄的脖上，叮

玄清望着枕狸而睡的笋儿，慨然喟叹：“这几十年，我一次也不曾与人提起过霅川仙泉，故而方才也未能记起，若非你这灵慧小儿啼哭阻拦，只怕我早已取了狸妖命，他的生父也不能再救回。陆当家，看在你亲生孩儿的面上，你可愿稍作退步，留狸妖一条命？”

陆桓康见事有转机，忙：“哥！”

这真是一个讽刺至极的笑话。

了摆手：“要真能那般容易，天岂非再无生病之人？我方才说过，这一泉绅的瀑开在千尺断崖之上，那崖悬垂矗立，恰如一刀直劈开。泉至左三十丈，至右三十丈，至峰巅也是三十丈，崖底深潭中更有石剑石匕无数，若以凡人躯，断然不可能取到一滴，可谓‘虽在人间，却也不在人间’。世人皆有贪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，非但求不来仙泉，还会先遭殒命之灾，故而我观中一直对此隐秘不宣，不敢教芸芸众生知晓，但是……”

那是望得见的彼岸，再遥远，终有一日也可到达。

老士举起拂尘，碰了碰阿玄的，朗声：“狸妖，你之前我名号行事，想必知金鼎山位于何。从今天起，或十年，或二十年，你要风雨无阻，每日往返四十余里，攀山跃崖，取回泉之浇灌青竹。我还要取走你八条命，只留一条供你苟活。你是愿意这样赎清罪孽，还是愿意剥筋，油锅了结此生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