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够了。

从生到死，除了你，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我和笋儿的存在。

第四十三章降生

当初一铲去，掘烂，抛烈火焚烧，直接以命偿命，从此他和晏琛恩怨两清，魂魄相忘，晏琛再不欠他，他也不欠晏琛，总好过今日求死不能，饱受折磨。

三五天，去他娘的三五天！

他艰难挪着膝盖，一寸一寸地往前爬。鲜血淌得愈急，化作早雪的一条溪，忽然涌一大，滴滴答答坠浑黄的泥，晕开了刺目的殷红。

破陋的院里，晏琛正凄楚万分地唤着他。大雨淡去了哭腔，听不真切，大约是生命消亡前最后的哭诉，恨他既不留一条活路，也不肯给一场痛快。

陆桓城站在门外，每一块骨骼都僵得不能动，双脚像被锁链扣住，无法跨过门槛，走近那个狼狈挣扎的少年。

你不必与我说话，更不必用正看我，就当我是一没有灵魂的竹，将我带回家去。竹庭里还有我的一方立足之地，我会乖乖待在那儿，从此远离人间，再也不聚人，与之前的三百年一样，一不声不响的好竹。

“桓城，桓城……”

你若来了，我就闭上睛，不瞧你，不扰你，我也会教好笋儿，让他跟着我，一辈附在竹里，一个乖巧安静的好孩。

“桓城，你救救我……带我回去……”

他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，把无胆面对的一切通通丢了雨里，反抓缰上，逃离这片山林。

他自以为是的不舍和仁慈，本没有换来一样善果。

腹剧烈挣动，笋儿发了疯，癫狂闹腾着撑开骨，不顾一切地往外。

纷涌而，烧痛了肤。

如果当真恩断义绝，形同陌路，连陆宅也不容我们长居，你就把竹迁到外去。竹生来命，最易养活，一片不太荒芜的土地，一阳光一……就够了。

他知自己该什么——他欠晏琛一场当机立断的了结。

它急了，两只小脚丫用力乱踹，蹬爹爹腹中。晏琛只觉腰痉挛，险些开破肚，双一翻，整个人歪倒着泥地里，来回翻扭，就像烈日暴晒一尾濒死的鱼。

庆幸天灰暗，遮天蔽日的密林挡去了所剩无几的光线。庆幸落得一场急雨，把一瓢一瓢泼在前，模糊了屋檐惨绝人寰的画面。

它是个灵气充盈的孩，知自己和爹爹快要没有机会了，最后的一救命稻草就系在它上，只有抢在父亲面前世，发一声清亮有力的啼哭，才能挽留他离开的脚步。

他只知他漂亮的阿琛，永远不该落魄成这副模样。

桓城，我们的孩要世了。

陆桓城不敢细听。

陆桓城看不清，也不想看清。

笋儿还小，还有整整一辈要活，不想那么早地曝尸山野，被雨和烂泥砌作一座坟茔。

你带我回去吧，我什么都不求了——不求夫妻名分，不求长相厮守，也不求你像从前那样我。

刚才晏琛抬时，一张消瘦而枯瘪的脸庞笼着灰沉沉的绝望，他几乎认不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