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檐前挂着湘帘，悬着灯彩，宝茹穿着穿着桃红洒花袄，石青刻丝灰鼠褂，葱绿盘金彩绣锦裙。玉楼穿着大红妆花通袖袄儿，绿段裙，貂鼠袄。乔三穿着桃红百刻丝银鼠袄，妆花蓝缎裙，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。三人上俱是珠翠堆盈，凤钗半卸。

几个儿是各自带了乐的，或者是琵琶，或者是月琴，或者是红牙板。等到献唱，便是轻奏乐，舒展歌。宝茹细听了一回也觉得极好。等到唱了完了，三人都纷纷看赏，给的都是七两三钱银的等价儿。然后还多叫了一桌酒宴，招待几个儿。

除了灯火可看，还有村里社鼓、百戏货郎，桩桩闹。远一些的有男蹴鞠，近一些的仕女相携楼上，

这几句话是小声说的，除了宝茹和玉楼别人是听不见的。听得这样半是调侃半是抱怨的话，宝茹和玉楼都笑了，指着她：“你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，竟然说这般促狭的话。”

乔三嗤笑一声：“哪里是我会看人，不过是我家爷们是风月好手罢了，最会这些，不定是最有名气的。但是论及艺却往往有可观之，说来这也是一桩本事了——只可惜投错了胎，不然赚人伢才是最适当的。”

宝茹这是科打诨卖乖呢，不过倒是惹得玉楼和乔三笑得花枝乱颤，三人又是说笑了一回，便是酒菜心也用完了。到了这个时候，三人才到了临街的栏杆，要去看灯。

乔三也是惊奇，问：“真有那般好？咱们这样的人学些乐也不过是玩儿罢了，鲜少有真正能拿手的。听你这般说我竟然也想听一回了——只不过怕是不起价儿。等的价儿是七两三钱银，但是咱们宝儿要如何多？这是个没得数的了！”

宝茹只是笑嘻嘻：“今日有外人就算了，一回，只等一回，有了空儿就给两位来一曲——至于价儿，哎哟！能给两位来一曲算是三生有幸了，谈什么价儿，这不是伤了咱们这些年的交么！”

三个人凑在一搭伏着楼窗观看那灯市中人烟凑集，十分闹。当街搭数十座灯架，四围列诸般买卖，玩灯男女，花红柳绿，车轰雷。光是各奇巧灯笼就见有金屏灯、玉楼灯、荷花灯、芙蓉灯、绣球灯、雪花灯、秀才灯揖、媳妇灯、和尚灯、判官灯、师婆灯、刘海灯、骆驼灯、青狮灯、猿猴灯、白象灯、螃蟹灯、鲇鱼灯等，一时之间竟是数不尽的。只觉得银蛾斗彩，雪柳争辉。

笑了一回玉楼又：“刚刚听了一回白官的琵琶，倒是让我想起来了宝茹当初学堂里念书的时候也是学的琵琶。她的琵琶当时就不输给一些善于这个的儿了，只是晃也有许多年没听过了，倒是怪想念的。”

宝茹看着乔三，就笑着：“还是你有光，几位儿都是艺双绝的，我都听住了。若是让我请儿，那都是请客宴饮的时候，别的不知，只会要当最红的。但是却远远及不上你请来的几位。”

至于白官最擅长弹琵琶唱，小莲的也是湖州一绝，倒是能勉耳。”

宝茹听着倒有些耳熟，想来确实是在湖州有些名气。或者她在哪里听过，或者也是听别人提过。于是便看了看乔三和玉楼，见两人没说话，她便笑，让几个儿准备一番献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