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次盛会之前，她总是对着镜久久地看着自己的花容月貌，看它在佩的打理越发地眉清目秀，显山。人如玉，而脂粉便是雕琢玉的磨石，会把姿容打磨得益发致玲珑，晶莹。每每这时候，她就会有种莫名的动，有种不能自知的企盼，觉得好像会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。可惜的是，从来也没有什么好事发生，至少，是没有让自己兴的事发生。

后才回；正月初一过大年，是皇上与皇后一起接受群臣朝拜的日，可是他又托辞避痘再度，巡幸南苑。避痘？难他怕得痘，自己就不怕了？正月三十是万寿节，又一个帝后共宴的日，然而无巧不巧地，皇上惟一的儿纽突然死了，朝贺自然也就取消。后来建了绛雪轩，说是书房，实为寝殿，从此他就更加绝足位育了。左右殿连廊各七间的偌大寝里，充斥着金珠玉，雕梁画栋，却仍然无比荒芜，空空。

慧只得自己带了衿佩在御花园堆雪玩儿，堆得人样，眉睛俱在，又替她上凤冠霞帔，前挂了五彩丝绦，拦腰系了裙带绸缎，迎风飘举，远远看去，宛如人。女们都指指地吃吃笑，慧看了，却忽忽有所失，她第一次想到，其实任何一个人，甚至一个玩偶，给她上凤冠送上凤辇登上龙床，她也就可以皇后贵妃人了；而自己，也恰如一个穿了凤冠霞帔的玩偶，旷置中，除了凤冠，又有什么呢？

慧已经贵为皇后，她不可以再指望升到更的位置，获得更多的荣华，不可以指望皇上以外的男女，甚至不能指望生儿育女，因为皇上本不到位育来。她的日，就只是承受寂寞，捱过寂寞，与寂寞为伴，也与寂寞对。而消磨时光的最好办法，就是妆扮。慧在寂寞中想了许多改良旗袍的新花样，比如有一种"凤尾裙"，上衣与裙相连，有像旗袍，却又不完全是，肩附云肩，为裙，裙外面加饰绣花凤尾，每条凤尾端坠着小铃铛，走起路来叮咚响，是戏曲服装里称之为"舞衣"的，有些民间的嫁娶也会当作新娘礼服。衿淘了衣服样来，慧便亲自设计，取消云肩改成绸结的蝴蝶绦，原本在裙外的绣花凤尾也不再是一种单纯的装饰品，而把裙后襟裁开，将凤尾嵌其中，与裙浑然一，凤尾的小铃铛则改为花草苏，既保持了凤尾裙的别致俏丽，又去掉了

到了花开，年节庆宴一个接着一个，闹非凡，可是那些闹都是浮在面上的，打个漂儿就不见了，留不一痕迹。慧尽职尽责地在每一次宴庆席时盛妆驾临，脂粉衣饰成为她在深中惟一的喜乐，与其说她喜宴会，倒不如说是她喜给自己的打扮找到了好题目。

最恨的是夏天，脂粉在脸上停不住，略动动就化掉了；然而最的也是夏天，因为可以穿上颜鲜丽质地轻薄的纱绸。许多绫罗都是在夏天才可以领略到好的，尤其有一种西域贡的如烟如雾的"烟罗"，罩在旗袍外面既不挡风又不汗，穿了等于没穿，然而却比没穿多多少致。裙裾摇摆地走在御花园里，慧的角带着自己翩飞的裙角，想象自己是九天玄女走在王母娘娘的瑶池，有一种动人的风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