漆黑，还有一株忽然便踪迹全无。

赵判官双手紧攥成拳，在院中来回踱步，想了千百种花化作漆黑的寓意，依旧想不明白——他家青涵行善积德，百病不侵；阿静却被他累得周罪孽，每转一世，就要被恶鬼凶兽啃噬一遍阴魂。两人前程皆不相同，为何在那场怪梦里，会是相同的收场？

赵杀细细看了好一会儿，脸上便多了两行冰冷血泪。

忙完这一切，等伤重新长好，赵判官这才恋恋不舍地了院，足生风，径自回到孽镜台。

赵杀抱着师爷们代为批改的一叠命薄，席地而坐，从第一页开始翻找。

他当时涕泪涟涟地醒转过来，既怀自形单影孤，又对梦中征兆百思不得其解。如今从细想，阿是服毒而死，所以枯死在他梦里；李判官是去了天庭赴任，所以在院中留偌大一个坑，当种种遭遇，竟是与梦中境况一一对照。

赵判官脸惨白一片，袖着手要回孽镜台，动时看见自己刚种的桃花树，不自禁涌上脉脉温，又急急倒转了，走到树前，拿五指朝自己心一划，深深探肉，隔了一盏茶的工夫，鬼躯中总算一滴心血。

赵杀一时痛裂，猛地晃了晃，

四静寂无声，唯有千秋血月，照得宝镜莹莹如霜。

等他回过神来，看了一手背，又看了一命册，双手发，打神，将其余六七册扫到一旁，仅仅捧着手中那一册命簿，屏息凝神，慢慢从后往前读，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……可那一页的名讳，依旧写着许青涵。

万一青涵也如阿静一般犯重罪，阴魂染作漆黑，还不曾投胎呢？

仿佛是自己还立在院中，五指穿过绽开肉，在一颗心上划开血。

赵杀在这浩大之景埋苦读，荒废了许多光阴，却迟迟找不到与许青涵相关的那页，看长夜将尽，已经有早起的鬼卒前来卯，赵杀难免心焦气躁，手上越翻越快，睛匆匆掠过，看见这一页的年轻阴魂死前功德散尽，被判磔刑地狱，正要飞快翻过，手背上却多了一朵颜极浅的白桃花。

然而还有一白一黄两株桃花树，他揣摩不透。

但还是不太相像，还要更痛上几分。

他想得久了，唇发青，额角冷汗涔涔，心里一桩桩想起从前的事——

虽然前债未清，但他守在孽镜台前，一个个看，一页页审，总会等到阿静，用自功德洗他冤屈，免他极刑之苦……也总会等到青涵，即便青涵已经遇见良人，同他人许来世，但自己厚颜无耻，仍可悄悄唤他抬起来，提一提自己这座山景豪宅，问一问青涵的打算……

他浑痛得发抖，把手从腔中掏来，拿这滴心血，温柔似地抹在枝上，小声唤：“阿，快快长大……”

第四十四章

等他后来服灵丹，先去见了阮一面，再辗转回到地府，路上已经耽搁了好一会儿，自以为青涵已经投了胎，凭一福泽托生钟鸣鼎之家。

可万一是自己错想了呢？

自己那时病死在青涵面前，生怕青涵伤心，化作阴魂后的一桩事，就是去寻人，奈何寻来寻去，四不见，这才冲着苍天鬼神卜了一卦，算青涵已经不在人间。

赵判官不由得怔了一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