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政没有过多客套，跟师母问过好后就熟门熟路地径自换了拖鞋，去洗手间洗了手，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轻松自在。他来到书房，林教授正在窗台前给一盆千菊剪枝，他发早已全白，神却还很健硕，满面红光，神态中有一种与他一生所经历的沧桑极不相符的天真和快乐。

教授十分兴的站起来，一边快步向门走去一边说：「原政，你还记得嘉毓吗？他是小你两级的学弟......」

已经深秋，天气越加寒冷，梧桐树枝的绿叶越来越少，地上却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金黄。

研究所的公寓里，早知原政要来的师母正系着围裙和面，准备包他最喜味的饺，听见门铃声连忙跑来开门，满面笑容的把他迎来。

自从原政定决心冷却与容嘉毓的关系，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了。

突然，一个轻微得有些拘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
原来如此啊！这就是我这些日焦虑的源泉吗？

看见原政来，林教授惊喜的连忙放手中的花枝和剪刀，像个老小孩一样大笑起来。

今天，他的心还算是少见的晴朗。一早从糕店拿到订的生日糕，原政开车去拜访研究所时的导师林教授。教授已经退休了，今天是他的七十二岁寿──已经整整十年没有亲自为导师祝寿了。想到像父亲一样敬的林教授，原政心中难得的一缕温。

「教授，我来了......」

那个永远都带着羞涩微笑的人规规矩矩站在书房门，手里提着一个糕盒，地上还放着一只鼓鼓的旅行包。

「是嘉毓吗？快来！」

这位老人是了名的正直倔，即使是在当年的政治风波中遭受毒打，也从来没有低过，说过一句违背良心的话。正是这种可贵人品让原政一直深深敬重教授，虽然他并没有照教授的德难念来约束过自己。尊敬一个人是一回事，要完全照这种珍贵可敬的品格在现实中生活则是另外一回事，那是要付相当大代价的。

握在手掌里缓缓转动的白瓷茶杯飘缕缕茶香，即使是不喜喝茶的原政也很喜这种觉，彷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在教授家查数据、借参考书并且每次都会被师母留吃饭的日，久违的家一般的简单和温馨。和教授的谈话永远是那么轻松愉快，不需要掺杂谎话，连膨胀满满的名利之心也可以暂时放。在这里，他毋需说什么，毋须什么，不论年纪多大，永远都像孩一样被呵护，也只有在这里，他才能觉这些年来一直如脱缰野的心绪找到了歇息之，奇平静了来。

这一个月生活已回到正轨，但原政的心竟是难以形容的恶劣。而且工作行得越顺利，莫名的焦躁反而越加剧。

原政看着容嘉毓显然因为看到坐在沙发里的他而突然僵的笑容，吃惊过度后反而轻轻眯起了角，心突然变得格外舒畅和愉快。好像野兽突然发现自己误闯巢的猎那样，此时他心中的惊奇和兴奋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，若不是教授和师母都在场，他想放声大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