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川对着镜整理自己的衣裳。了妆，那些倾国倾城的人都随着唱词的余韵湮灭了，镜中端坐的只是个清瘦恬静的白衣少年郎。

“唱戏又不能着扳指，拿来有什么用？”

“这梨园行里哪个角儿，不是公老爷们大把银地捧着。可你呢？你连贝勒爷都瞧不上。”宣儿蹲来，替他着酸胀的小。“我可猜不透你在想什么。”

“那个贝勒呀，”寂川故意放慢声音，吊着宣儿的胃，“斜歪嘴儿，酒糟鼻，铜铃睛，是个丑八怪！”一边说，一边忽然将自己的脑门贴上宣儿的脑门，吓得宣儿连连后退。

“许老板，贝勒爷立了字，要送您一套翠面！是全京城最好的作坊的，用了二百只翠鸟，听说有角儿到一千两白银都没买来！”

“哎呀，许老板呐！这容贝勒就是跺跺脚，咱们这戏园也能抖没了呀！你就去见他一面吧！”

“师哥骗人！闯分明跟我说，那容贝勒风度翩翩，样貌非凡，手也大方，来了好几回，每回都要赏他一锭碎银。”闯是在戏园里跑堂倒茶的小弟，跟宣儿颇为要好。

班主叹气，再走去，这次转来时，手里着一张字据，刚写，墨汁都还是鲜亮的，盖着一方鲜红的印。

“许老板，这可是皇里的东西……”

它扔回给班主。班主赶紧双手捧牢，生怕摔到地上。

宣儿不耐烦地。“知知，你都说了多少回了。师哥你先休息，晚饭烧好了我来叫你。”说罢便起走了。

“记得练段，我睡醒了替你看。”他叮嘱，听到宣儿应了，才安心踱到床边睡。

寂川走到窗边，吱呀一声，将窗推开两尺宽，瞧向园里。

原来是个贝勒。

“许老板。”贝勒爷隔着半个院唤他，嘴角微微勾起，中也多了几分温。

说罢，领着宣儿从侧门走了。

等宣儿编好了辫，寂川才不慌不忙地站起来。“冯班主对我师徒三人照料有加，看在您的面上，我就见他一面。”

叫了黄包车回到城郊的小院儿，寂川有些乏了，宣儿却缠着他问：“师哥，那贝勒爷长什么模样？”

桃花树站着个年轻男人，月白长衫搭着湖的丝绸褂，绣了满怀苍翠的藤萝，锦衣华服，俊朗。男人手里摇着一把折扇，听见声音，转来看他。风过去，的桃花窸窸窣窣飘来，落在男人肩上。

“你明明知，为何还来问我？”寂川坐在椅上，脱了鞋，盘着起脚趾。打从学戏开始，脚上就生满了枯的茧，落地就疼。宣儿泡来一壶冰糖胖大海，清化痰，利嗓开音。

傍晚的风也被夕阳晒了，将百花的甜香从窗里了来。他将睡未睡，想起那

寂川抓着师弟的手，语气格外认真。“你记着，荣华富贵都是假的。那些买了票园里来听戏的人，才是真的捧你。你得好好唱给人家听。”

许寂川却冷冷关了窗，转对班主：“人我见过了。这面，您替我还了吧。”

宣儿正在替他梳，将那及腰的黑发编成一只油亮的长辫。班主将字据递到梳妆台上，寂川却看都不看。“冯班主，你去我行中一，瞧瞧我是不是还缺一套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