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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后同游，事先没有传令，忙坏了中一黄门和人。秾华坐在殿上看，一队人来了又去了，光是安排他们换洗就费了不少功夫。时候已近黄昏，雨停了，漫天的火烧云，把殿宇映成烈的红。她换得衣裳佯佯踱来，猛听偏殿里一声骤响，结实把她吓了一。

不知戳了他哪个痛，他愈发的愤懑了，拧过抬巴，连看都不看她一。秾华取了燕服披在他上，他僵着双臂不愿意穿去。她忙了半天，忙得一汗，终于耐不住，撑腰：“你这样别扭，我当真不你了，你自己穿！”言罢一甩袖，昂首阔步去了。

一个黄门慌慌张张从里面退来，脚后跟闪失，仰天摔在那里，手脚一阵乱划动。她走过去问怎么了，那黄门翻过来连连磕，“圣人救命……官家在殿大发雷霆，把小的踢来了。”

他面沉似，大概意识到了什么，刚才的烦躁收敛起来，又是一副辱不惊的模样。坐到一旁，拍了拍膝，缓声：“我以为那日福宁殿争吵过后，你我之间至少可以坦诚一些。皇后年轻单纯，不该被套上枷锁。在人面前你是皇后，在我面前，你只是我的娘。娘与郎君说话，不需要太多奇巧的心思。”

刚才还好好的，怎么一又不痛快了？她提了裙角殿，十二扇屏风后放了一张围床，他坐在床沿上，只穿中衣，两手撑着膝，满脸不悦。

他别过脸，“没什么。”

☆、第38章

这里与艮岳不同，艮岳占地大，重在山的秀。延福的建造较之艮岳更婉约，小桥，假山壑，凸显的是江南庭院柔艳到骨髓里的风。

他不耐烦地重申，“说了没什么，皇后别。”

“你不兴，那延福就来错了。”她弯腰把盆捡起来，搁在一旁的花几上，复趋前两步觑他，“究竟怎么了，你同我说呀。他们伺候得不好，我来伺候你。”

这么大的人，还像孩似的闹，来不怕丢人！她抱着袖上回廊，廊用卧棂栏杆圈着，她气呼呼倚坐一旁，看雨汇聚成一淙细，从象首的长鼻里来，前面的月池里。她心里渐渐沉淀，过了一会儿听见窸窣的脚步声，回看，他自己穿好衣裳从里间来，径直走到了她面前。她突然觉得又气又好笑，憋住了转过去，然后听见他低沉的嗓音，懊恼：“皇后怎么能不生气！”

秾华毕竟不是木讷的人,在一种全新的际遇中，呼之，人心也会变得异常。他这话一,她很快明白过来，延福前的风平浪静都是假象。他酝了一肚气,或者很多地方向她暗示过，可都被她忽略了，所以他忍无可忍，决定来质问她。

一只包金面盆在一旁，满地淋漓的。她挫着步上前，细声问：“官家怎么了？不兴么？”

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不是他的对手，但是遇到问题，他似乎远没有她想象的心机深沉。她是个欺怕的人，与他斗智不是对手，装糊涂是一把好手。她倚着扶手凭栏远眺,松快地叹了气，“雨停了，天气转好了，你瞧这庭院多鲜焕，我为什么要生气？”

她四看看，“是他们侍奉得不好，惹你生气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