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位妆容致的阿姨从拎包里取一张纸，三折展开，看着像是一份冗长繁琐的清单。在与颂然的沟通过程中，每隔一会儿，她就提笔往纸上打几个勾。颂然不清楚这份清单的容，可他猜得到，打勾越多，被领养的概率就越大，因为每次打勾的时候，阿姨审视的目光里就会透一抹柔和，再满意地一。

你放心，就算事变成了这样，我也不会轻言放弃的。你的颂然哥哥很厉害，一定会帮你找回世界上最好的那个爸爸，让你摘假面，再也不必委屈自己扮演一个“听话的乖孩”。

没家教，没涵养，不论平时在人前伪装得多么彬彬有礼。

照计划，他捧着一瓶五彩缤纷的纸星星去，作为见面礼送给未来的养父母——由孩亲手折叠的、灌注了满满童心的礼，谁会不喜呢？

那一年颂然只有九岁，住在T市一家名为“希望之家”的儿童福利院里。福利院的孩大多都有生理缺陷，要么残疾，要么患病，颂然是少数几个健康的。他长相可，生懂事，就像一只摆放在橱窗里的红苹果，光油亮，媲塑料模打造的装饰品。

老师说：“没有别的孩跟你争，所以，你要好好把握机会，知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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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，在一个阳光璀璨的金秋，颂然盼来了转机。

这晚哄睡布布之后，颂然一个人不争气地在卫生间闷了半小时，扯光了一大卷厕纸，满地都是湿透的烂纸团。

事实上，福利院的每个孩都耳闻目染地受过一些规训，知怎样才

他到底藏不住鄙的底。

颂然刚福利院的时候，老师们对他说，你一定很快就可以离开了，因为像你这样的好孩，家长们会排着队来领回家。

颂然了。

但是，颂然遇到的这一对夫妻极其挑剔，没有轻易被孩的纸星星打动。

我一定不会让你……变成当年的我。

第七章

标准尽严苛，颂然的表现依旧无可挑剔。

当时他正坐在自己的小床板上折星星，福利院的老师开门叫他，说前几天预约看他的叔叔阿姨来了。这次的展览会很特殊，只展他一个苹果。

其实，类似的状况在十几年前就发生过一次，更夸张，后果也更严重。如果不是那一次莫名其妙的失控，或许今天，颂然过的就是截然不同的人生。

他想不通，好端端打着电话、聊着鲜肉馄饨和红糖姜汤，自己怎么就神经搭错，用那样失礼的字句攻击贺先生。贺先生是一位真正的绅士，受过良好教育，就算被他严重冒犯，也始终把握着言辞的尺度，可他呢？

可大约是缘分还没到吧，颂然在福利院住了许多年，错过了一次又一次被领养的机会，还是没等来属于他的爸爸妈妈。满怀希望的他并不知，福利院的老师对每一个孩都是相同的鼓励说辞。

他们要看真正的东西。

摸孩的发，笑着说：“布布，谢谢你。”

谢谢你，好孩。

于是颂然就一心等着那个家，等着那一对他的爸爸妈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