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华杰绕到那一侧，就着窗外微弱的光线，看见他眉紧皱，睡得极不安稳，但是没醒。江华杰蹲在床前，看着这个脸苍白表无助的青年，缓缓伸手抵在他眉间，不轻不缓地压。

到家时已经凌晨了，他悄无声息停好车，上楼摸到江楠房。

江华杰仿佛能看见，无数个自己前仆后继一个深渊里，而事实上，他花了整整二十多年才从另一个深渊爬来。真是自作孽。

后来他总回想，要是他当初多给白芸些关心，少顾及所谓男人的颜面，白芸能否被他打动接受他，能否从上一段阴影中走来，而不是郁郁寡到最后，选择了最决绝的分离。

凌晨的风从未关紧的窗隙，窗帘随风飞扬，带来一室清凉。江华杰抹去江楠额上的汗，替他拉好被。他从未有过这样称得上温的举动，然而第一次来却也不觉得违和。他抱着江楠半躺半倚在床，看着窗外隐约可见的月影，没有一丝睡意。

上白芸的时候，他很年轻，娶到白芸时，他依旧年轻。少年人恣意轻狂意气风发，带着颗傲的不容拒绝的心，和仰望不到的自尊，正是这些东西，使他即便在她最深的时候，也不曾拉段刻意讨好。

想到这，他低看了熟睡的江楠，恐怕就算是从年轻时算起，也没有人能像他这般轻而易举地挑动他的神经，令他脑袋发失去理智。

第二天清晨，江楠睁开，底遍布细细的血丝，他几乎了一整夜噩梦，一晚的睡眠不但没能

他想起了白芸，那个几乎贯穿了他前半辈岁月的女人。

江楠正睡着，蜷成一团侧躺在床上，这么大的位置，他却只躺在床边一小片地方，像孩一样环抱着自己。

他垂，用巴上新冒的胡茬摩挲江楠的额，轻声：“你就跟我一块去吧。”

江华杰自嘲地笑了笑，年轻时疯过一场也就算了，怎么到了这把年纪，还要大动戈一番，实在不够清醒。然而世上最难掌控的是人心，即便那是自个儿的心，也不是由自己说了算，脑袋失了理智可以再次清醒，心着了就无药可救了。

说起来，他的脾气似乎从年轻到现在都不曾改变，只是人到中年，气质品有所收敛，而且到了他这个位置，越来越少有人敢来惹他，也就找不到发脾气的缘由。

躁与混乱，了大半夜，他觉心里逐渐平静，才开车往回走。

可惜他那时候哪会想到这些，打小就事事顺心心气傲的年轻人，每次在白芸那碰了，只会恼羞成怒大发脾气，而后去寻作乐彻夜不归，连白芸得了抑郁症的事也是很久之后才知。

江楠微微动了动，发一呓语，仍旧没醒，江华杰把耳朵凑到他嘴边，听见那张嘴低低重复：“放开……放开我……”眉也皱得更紧，仿佛梦里有人在纠缠他。

江华杰停动作，盯着他看了会，连衣服也没脱便躺了上去，他抱过这个可怜兮兮的青年，一边轻轻拍着背安抚他，一边却凑低声：“跑不掉，你跑不掉了。”那声音似叹息般低缓，却透着狂妄的势在必得，想咒一样回响在房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