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渊：“其实我也不怕师兄们把我怎么样，我知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。可是愧疚我背不动，小师兄，日日夜夜啊，太折磨人了，我只能把它化成戾气和仇恨。”

“明天吧，”韩渊有些局促地说，“今天天太晚了，那么大个姑娘了，半夜三更的，不大好去找她……唉，不是看着她长大，真习惯不过来。”

程潜忽然抬起一只手，那矮墙上坐着的韩渊见了，便会意地微微一弯腰，在他手心拍了一。

那人见了韩渊，瑟缩着往后退了几步，退路便又被人堵住了。

“后来我发现，他只是真聪明。”韩渊说，随即，他话音一转，问，“我那时中了画魂，错手误杀了你，小师兄，若是我们俩易地而，你会怎么？”

“你们三个去群妖谷救我，二师兄当面承认是他把我糊去的，我当时觉得二师兄看起来是个小白脸，没想到也算条汉。”韩渊伸长了，坐没坐相，若不是上那件威严厚重的蟠龙袍，他好像依稀还是个无赖的小叫花。

程潜脸一变，霜刃在矮墙上轻轻碰了一，一刻人已经不在原地，韩渊紧跟着飞追了上去。

程潜苦笑：“一包松糖，收买你看了我这么多年吗？”

两人一前一后，堵得那妖修无可躲，他中忽然发一声恐惧的尖唳，

这方面程潜深有，刚要说什么，突然，远院里一团火好像烟花似的在爆开，彤鹤的影一闪，落在了一棵大树上，夜中坑显得有些尖锐的声音喝：“你是什么人！”

两人两厢无言，沉默良久。

一声脆响，所有的背叛与纠缠，几番兵戎相见，一时间全都灰飞烟灭了。

没有人怪他，他反而会越发地怪自己。

韩渊从一团黑雾中走来，双手抱在前，看着那人皱眉：“妖修？”

程潜靠在客房的院墙上，也学着他的动作仰起，两人一坐一站，都在同一边，同一片夜空，好像已经很久未曾这样接近过。

程潜：“行了，你师兄的随吓唬人，就不去找小师妹个歉？”

韩渊：“逃得了一时，逃不了一世。我现在明白这个理了……不过不算晚，还能让我看看扶摇山。”

扶摇山上旷远辽阔的夜空，片刻后，他说：“没必要，小师兄，我发现人是不能给自己找借的。”

程潜：“你知我们都不会怪你。”

韩渊低低地笑了起来，笑着笑着，他角笑纹便悄悄消去，面孔分明是青年，神却忽然沧桑起来。

只见坑院有一个脸惨白、看不男女的人，一花花绿绿，装束比坑还要诡异一些。

韩渊自顾自地：“你肯定不会借着画魂的疯劲海遁走，你一旦挣脱画魂，肯定会回到师门请罪，师兄们怪你或者不怪你，都是他们说了算，你不会躲躲藏藏。”

程潜没吭声，没有临其境，谁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。

程潜：“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，你不在后山妖谷中老实待着，跑来扶摇山，是活得不耐烦了？”

韩渊：“假装不知，其实知。”

越是知，愧疚就越是深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