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痛苦”两个字仿佛拨动了程潜一神经，他低，执起严争鸣一只手，在那微弱的脉门上，他从前受得到大师兄的辛苦，却从未觉得这人这样脆弱过，程潜只是在一边看着，就觉得心里坐立不安的难过。

啄米，六郎一声不吭，李筠默默地靠着车门坐着，整个人被笼罩在一层说不的心事重重里。

程潜想起小时候，师父让他住在清安居，是让他清静安神，少想那么多，那么为什么让大师兄住“温柔乡”呢？

唐轸闭着回：“不知，被自己府反噬，再加上心作祟，没准一会就吐血自己醒过来，或是永远醒不过来，就此折了也说不定。”

“这些是比较幸运的，起码有命背井离乡，”六郎说，“剩的可能在睡梦中被塌来的房压在上，可能被迸溅的刀兵误杀，或者拦哪个修的路，死无葬之地……回大家只会说那一战谁胜谁负，哪里的英雄斩杀了多少修，其他的没人会提。”

六郎低低地笑了一声，说：“就好像人走在街上，踩死几只蚂蚁一样，一般人不会特意去踩，可是踩死了也没人会注意。”

程潜抱着毫无知觉的严争鸣，靠着车车，他从严争鸣的脸上看不一痛苦神，好像只是不耐烦听讲经，在云山雾绕的传堂中打个盹那样。

六郎被面遮住的脸上看不表，只是沉沉地看了年大大一，低声：“当凡人的滋味你不懂，你随意掐一个手诀，便引来风雨大作、洪滔天，淹到哪里全然不，山的凡人呢，睡的时候还好好的，早晨醒来一看，发现自己的家宅良田一夜间都毁了，一辈辛苦置不过这一薄产，没了。”

唐轸虽然嘴上没承诺什么，

他几乎不在人前开，久而久之，众人都怀疑他被修附后坏了嗓，成了半个哑巴。

唐轸的乌鸦嘴再次好的不灵坏的灵，一行人回到扶摇山庄之后接近一个多月，严争鸣始终像个活死人一样。

这时，一直望着车窗外的六郎忽然打破沉寂，开说：“我发现自己变成这副人不人、鬼不鬼的模样时，曾经有一度不想活了。”

年大大一滞：“这……”

车外风雨如注，彤鹤的真火好像一盏摇摇坠的风灯，微弱地划过湿漉漉的人间夜空。

此言一，车中再次静谧，连聒噪的年大大都不敢声了。

程潜探了半晌，没有摸什么所以然来，他自己一寒凉的真元，又不敢随意探视别人府，便也不唐轸是不是睡着了，问：“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？”

是早料到了他这一生，只有年少时片刻的无忧么？

“这没什么，”李筠恹恹地说，“众生皆为蝼蚁，一分又要将另一分人当成蝼蚁，好暂时忘却自己也是蝼蚁而已，人间喜怒哀乐从不由人，活一天受一天吧……你看我们家掌门师兄，跨剑神域的剑修，别人见了都躲着他走，不也照样每天活得很痛苦么？”

“凡人没什么不好啊，”年大大打了个哈欠，略微清醒了些，接话，“生老病死，田园家常，到老了饴孙，最后和列祖列宗一起葬在祖坟里，来世又是一个爹疼娘的小婴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