劾首辅张居正，说他不尊圣贤义理，不守祖宗法度，“事系万古纲常，四方视听”，他为百官之首，更应以作则，俗话说，父母在，不远游，在京为官，没有时时侍奉于父母的人，已经算是不孝，可现在张居正竟连三年的孝期也不肯分来。

弹劾张居正的人之中，他自己的门生，就占了两个，还有一个则是赵肃的门生，今年刚刚炉的新科状元，沈懋学。

结果无须多说，张居正自是然大怒。

这乐可就大了。

在明朝，以状元之而成为首辅的人并不少，前有商辂，后有李芳，沈懋学自然也曾想非非。先前他曾想过引起张居正的注意，所以才会在客栈里大谈考成法的好，结果却被赵肃搅和了，后来赵肃成了他的座师，他也千方百计，想得到赵肃的青睐，然而赵肃对待他的态度，却一直都是不冷不的，还不如他对曾朝节等人来得亲切，他自然满心愤懑不服，论才学，自己才是魁首，曾朝节连考了六次才考上，哪里比得上他？

但他没有想到，事很快朝不可收拾的方向去。

上疏倒也就罢了，吴中行也不知是缺心，还是想名想疯了，居然在把折递上去的同时，又另抄了一份，单独拿给张居正看。张居正自然大为愕然，问他是不是已经把折呈上去了，吴中行的回答是：没有呈上去，怎么敢给你看呢？

这封奏折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，很快引起连锁效应，还没等朝臣反应过来，翌日，翰林院检讨赵用贤上了奏疏，同样是弹劾张居正夺的。――他亦是张居正的门生。

奏疏开，吴中行甚至以抒的吻，叙述了这么一句话：居正父异地分暌，音容不接者十有九年。看得朱翊钧当时满脑门黑线，若不是时机不对，几乎就要笑声来。

也就是说，吴中行是张居正不折不扣的门生。

他怒的，不仅仅是吴中行这种刻意激怒他的行为，更重要的是这个吴中行，是隆庆五年的士，而当年的会试主考官，正是张居正。

在官场上，圆是必要的，不圆你就混不去，充其量只能成为海瑞那样的，宁为玉碎，不为瓦全。但是光有圆却是不够了，无论你怎么妥协，怎么周旋，心里总该有一条人的底线，是绝对不能跨越的，沈懋学所缺少的，就是这么一条底线。

这里值得玩味的地方太多了。

紧接着，沈思孝、沈懋学等人也相继上疏。

学生与老师，因科举而联系在一起，一荣俱荣，一损俱损，老师照拂学生，学生跟随老师，这是默认的官场定律，但是现在，吴中行居然打破了这个传统潜规则，公然上疏，跟自己的老师过不去。

以张居正

所有学生里面，沈懋学不是最得赵肃喜的，但毕竟状元的名分摆在那里，对他也不算差，只是要说全心全意地教导，肯定比不上曾朝节和陆可教等人，因为赵肃总觉得沈懋学此人，圆有余，而周正不足。

所以当他受了怂恿之后，便与吴中行等人一上疏，弹劾张居正。

果不其然，此举震动天，他也算是大大了一把风。

明朝开国以来，几时见过胆敢弹劾老师的学生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