寄予厚望的杀棋，只一步便让人将了军。

        成太后：“哀家一把老骨，成日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响的，烦劳陛费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宇文序也不深究，成太后其人，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，虽说脾气直了些，却是难得的坦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母后再看看。”宇文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即日降为采女，禁足三月，以儆效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逢五逢十俱是要大办的好日，宸妃今日前来，也是心挑了贺礼。”宇文序话锋一转，说起南婉青。

        成太后双昏花，但见影影绰绰一团素白形，耳听席议论，大为震动，搀着佩兰的手径直了台。

        万寿掌事女官，佩兰。

        诰书文函明黄，以极细的金线勾勒团龙纹饰，宇文序自彭正兴手中接过，奉去成太后前。上言：鼎州成氏，晋卫国公，增赐邑一千。[2]

        东阁更衣之，南婉青懒懒打了个呵欠。右手后两指的指甲断了一半，所幸未曾伤及肉，只是半长不长，看得人心烦，便命侍女一并剪了。她尚不知已为成太后挑了寿辰贺礼，也不知一向针锋相对的成太后，绞尽脑汁夸了一句“巧心思”。

        气的客气，虚的虚心。

        白玉净瓶，一枝杨柳青翠滴，栩栩如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若以白玉雕琢，形似而神不似，倒不如了新鲜杨柳，有生气，难为她的巧心思。”成太后没话找话，夸得牵。

        寂寂无声。

        佩兰本姓章，原非中婢，乃是成太后母家一位正经嫡女，父母早逝，成太后怜她孤弱，自小接到靖远侯府养着。她也不端表小的架，日日侍奉成太后衣起居，倒比侍女尽心尽力，早在雍城便是成太后边最为合意之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成太后惊得合不拢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母后沾沾喜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成太后脸有一瞬僵滞，只是成家终究了爵位，还添了封邑，成太后打心里兴，也乐得依着宇文序心意，笑问了“是何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序并未怪罪，略略扫一，接着说：“月前寿宴未能依时大办，只请了僧侣诵经祈福，如今正当好好一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六月廿三本是成太后六十大寿，因病了许多时日，七月底才渐有好转，这寿宴也便搁置来，且待与团圆节贺一个双喜临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菩萨坐的莲台，花尖儿泛着淡淡粉，是我花了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皇后与一众未能观览文书的嫔妃不明所以，直至彭正兴声宣了“鼎州成氏，晋封卫国公”，众人才起同贺恭喜。

        两名壮妇人走上前来，一人拎起一条膀将秦宝林架了去。鞋袜衣裙拖一痕，横穿大半个厅堂，疏密相间，像一条孱弱的小蛇，弯弯曲曲，勒得成太后心透不过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母后才好些，不宜久站。”男右手惯于挽弓提笔，修长有力，扶上成太后臂弯，双发直的老妇人愣愣回神，顺着宇文序的牵引落座。

宇文序刻意缓一拍，成太后静立上首，一言不发，已然默许。

        佩兰率先福：“恭喜太后娘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玉观音，翠玉杨柳，黄玉光相，桃花玉莲台。一四，浑无拼接裂痕，巧夺天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正是这个理，御医可说了，太后娘娘骨还是虚，须得仔细将养。”女浅笑嫣然，搀起成太后另一侧。一双手白白净净，空空挂着一对翡翠镯，宛若无边夜中凄凄独放的昙花。

        众嫔妃归席，瞧着一大戏似是唱到尾声，也不敢妄断言，打起十二分的神规矩起来，只怕祸有殃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……”底阴霾一扫而空，成太后容光焕发，哪还顾得上什么秦宝林、苏宝林。

        成太后敛了喜，眉间蹙着疑惑。

        《世族志》初稿已定，宇文家名列一等――也独有这一个一等。余二三等便随着白继禺、孙鸿远胡乱排去。成家到底没能册，南家却沾了党争的光，挂了末等之名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何人“呀”了一声，奇：“这杨柳枝竟是碧玉雕就，只是如何放白玉瓶中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啪啪”两声，彭正兴连击两掌，门外四人步匀净，抬一尊杨柳观音。玉观音并非罕见奇珍，成太后大失所望，因着敬重佛法，面上难得不鄙夷。[3]

        “谢陛……”角眉梢，一簇簇的喜，成太后撑起锦座扶手便要谢恩，却被宇文序止住动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们可见菩萨后金的佛光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当年成家只得了一个郡公的封赏，正二品，被人压一。成太后兼施，好话歹话说尽，仍不得转圜圣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