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的灯光灭了，帘乌黑一片。结绿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来，向他行了一礼，轻声：

“谁在地狱剐你，我是要上天堂的！”

结绿再次躬行礼，猫步走帐。

说话声静了，然而咳声却时而响起。

她避开他的视线，低声：

茂密树林中，走一个颀长瘦削的影。

他不怕血，不怕骨碎，不怕天塌地陷，唯独害怕她的每一声咳嗽，每一次苍白脸。

“殿，夜已深了，此人多杂，还请回帐歇息吧。”

他在这时抬，她措手不及，在他带有一抹幽紫的眸中看到了怔愣的自己，无奈的自己，比着温柔面时更加温柔的自己。

他多么害怕某天睁开，就再也看不到她对他微笑。

她不知该如何作答，但肯定自己因他坦无畏的攻而丢盔弃甲，那张无懈可击的温柔假面，一定也在不知不觉中失掉了。

她连咳嗽都会考虑到是否吵到同屋的结绿，为何就不能考虑到他这颗悬在半空，被恐惧勒了血的心？

泥金画以飘飞火纹的纸张正中，只有短短四字。

“我……想想罢。”

秦曜渊依然站着没动，他在帐前站了一会，终于听到压抑的咳嗽声。

剩的声音，越发听不清晰。

秦曜渊狭长的影拖在后，恍若蓄势待发的野兽。他冰冷的目光扫过火堆边围绕的六名黑衣人，低声：

惜字如金的人一多话起来，简直气死个人。

“等我把人杀了，再地狱让你千刀万剐。”

“她人呢？”

“……不必了，你自睡罢。”

火堆红光闪烁，木柴噼啪作响。

“公主，喝么？”

这张纸极不寻常，即便是藏品多如的秦秾华书房也不见如此珍品，若是放到商行拍卖，说不定能拍千两价。

女骗谎话连篇也没关系，他愿意被她骗一辈。但必须是一辈。

六人整齐划一地单膝跪，恭敬低。

秦秾华沉默许久。

“……求你了。”

秦曜渊撩开门帘走帐篷，帐外繁星满天，夜风冷冽。

“天堂地狱……我都陪你。”他将脸埋在她怀里，微弱的声音像是缥缈脆弱的薄雾，晨光一照就会消失无踪。“你也多陪陪我罢……阿姊。”

里。

从这模糊的，微弱的，刻意压抑过的咳声中，他似乎见到了她蹙着眉，捂在被里小心翼翼咳嗽的模样。

秦秾华被那初次从他中听到的三个字震慑，愧疚和怜同时涌上心，她看着他，复杂的绪冲击着温柔假面。

漫长的一辈。

……

“吾儿，归矣。”

秦秾华用力推他，像在推一座纹丝不动的小山。

草原上的夜风在帐外呼呼作响，帐烛光摇曳，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睛，用他的一切在向她祈求。

……

“阿姊想要的，我都给你。”他说：“不是珊瑚树还是万里河山，你让自己歇一气，信我一回，好么？”

回到帐，他本想灯，却发现桌上较之他上一次时，多一张陌生的纸张。

为首之人抬眸

秦曜渊站在冷风中，整个人也被成了冰。直到帐许久都无一声咳声传，他才迈动脚步，离开了这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