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年前已经亲看着杜泉与新任知州交割了，那官儿还不错，很是上。又附上新任沥州知州的姓名、籍贯并过往履历，甚至连家里几人，父母是否健在都有

        这段时间庆贞帝雷厉风行，发作了不少官员，也着实抄了几家，大大充实了国库，各路官员皆是风声鹤唳，唯恐自己就是一个，也越发不敢对外结交。

        差不多前后脚，沥州通判周斌和夫人也打发人送了信和贺礼来，很低调，伪装成探亲的商人悄默默城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他们也不同。

        柴振山临走前，还巴巴儿盼着给自己当爹呢！

        “就算是敌人，也有可敬可之。”师雁行用力了个深呼，冰冷的空气瞬间鼓胀了肺腑，叫她的脑越发清醒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如之前她和董康的关系，若一早就张扬开，董康也就不能向自己暗中透漏了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已是腊月二十一，师雁行和柴擒虎的婚期就在腊月二十七，朝廷挂印放年假的第二天，方便招待宾客。

        若要展现大度，大可以在城门相送么，还能有人看得见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今柴振山一朝荣升节度使，权倾一方，那些所谓的“矜持”“隔阂”，也瞬间化为乌有，亲好似一家骨肉。

        相较李金梅的不解，胡三娘倒有些理解师雁行的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走吧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其实真要说起来，她跟冯田是很有相似的，都在各自的领域分外执着，虽死无憾。

        冯田更像是堂吉诃德式的人，莽撞而孤独，不为世人所理解。

        早年她还耍相扑时，曾遇到一位很难得的对手，一度难分，两人颇不相投，每每见面必生角，视彼此为劲敌。

        师雁行当时就对着柴擒虎笑，“这可是沾了你们家的光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可后来得知那人发生意外，再也不能相扑时，胡三娘却觉到前所未有的惋惜和难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你家我家，以后都是一家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李金梅不解，在后面嘟囔：“掌柜的，这老匹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师雁行紧了紧厚重的狐斗篷，在原地站了许久，一时慨万千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说，人多现实啊！

        师雁行最后往冯田消失的方向看了，不再留恋，转上车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世上，知己好友难得，值得敬佩的敌人也难遇。

        胡三娘一个神过来，她立刻改，“这老大人之前对您和小柴大人不敬哩，险些坏了大事，是敌人，您怎的还来送他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师雁行亲看着那车渐行渐远，最终消失在茫茫飞雪中，隐隐有种觉：这可能是她跟冯田最后一次见面。

        相较杜泉，周斌和师雁行的关系要亲厚多了，说话也更真诚随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想要别人重视，就要证明自己的价值。

        杜泉素来傲，纵然之前知她与柴擒虎定亲，可当时的柴振山不过寻常武将，也只是络有余，亲近不足。

        柴擒虎不听这话。

        月初沥州知州杜泉京述职，主动给师雁行偷偷递了封信，大意是已经与新任知州交接完毕，又恭贺她公爹升、她大婚云云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我不一样，她默默地想，我会拥有一切……并全而退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好师雁行也想让自己和各路官员的往来行在暗，一来防备来日被人拿，二来敌明我暗，即便有事也方便应对。

复又上车，那老仆再次甩起鞭，旧车吱呀呀往官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师雁行哈哈笑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大冷天的，都城好几里了，荒郊野岭半个人都没有，图啥呀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