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参加的文会越多，孟晖就越不自信。

        不中，遥不可及。

        前辈哈哈大笑，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那边柴擒虎一咬牙，上手往“贼人”手肘的麻筋上了一把，对方立刻“哎呦”一声，浑酸，不自觉脱了手。

        --

        田顷放声大笑，才要开揶揄，却忽觉脑后生凉，回一看，竟有几个穿金银的老者冒绿光，搓着手往这边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京城多繁华多光彩，可又是这般可怕可怖，它轻而易举地就摧毁了可能前途光明的年轻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呸，黄丫懂什么叫侍奉人？我有一女，双十年华，成熟妩媚，丰腴细腻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闲话少叙，先逃命是正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当今陛重实用，虽说题目大多脱胎于《四书五经》，可殊途同归，问的却都是时政要务。

        大分保人都希望能与后辈们形成天然同盟，故而主动帮后辈们提前租赁房舍就成了不成文的规矩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后者常去裴远山请教功课，对这两位裴先生的徒印象颇深，便主动打招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家，我家乃是当地首富，足有两个女儿，两个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参加会试的举们平均年龄三十岁开外，田顷和柴擒虎两个本就显，如今又多了个同样年轻的孟晖，就好像那黑夜里火把，忒也刺，好些人便都蠢蠢动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中，近在咫尺。

        对孟晖这类没什么履历和见识的底层举而言，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位老爷，我家有良田千顷，良田千顷哇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日渐升，看榜的人越来越多，再加上许多准备榜捉婿的人凑闹，已经很有些拥挤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柴擒虎又不想伤人，急满大汗。

        柴擒虎顾不得许多，一手抓田顷，一手拖孟晖，又叫两家随从帮忙断后，拼命往路边酒楼挤。

        二月的京城寒意犹在，兼之土不服，孟晖一考场就病倒，在客栈昏睡三日才醒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二人其实对孟晖并不熟悉，毕竟县学数百学生，往来者甚多，哪里记得住？

        天有才者何其之多！

        二月十九卯时放榜，孟晖撑着胡乱用了早饭，到底心存侥幸，门去看，正遇到田顷和柴擒虎。

        夜晚的京城更比白日闹十倍，烛火照耀恍如白昼，空气中浮动着郁的酒菜和脂粉香，耳边回着乐舞演奏和觥筹交错之声，令人心神恍惚，思绪翩然，不知在何。

        孟晖睁睁看着同来的几人开始夜不归宿，忍不住劝了几回，到底劝不住，惋惜之余也暗暗心惊。

        却不料众人原本还在观望之中，见他们逃了，也都急了，脆一拥而上，抓住哪个算哪个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有的举却觉得反正还有时间，来都来了，不如先放松放松。

        田顷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京城汇聚天奇珍，拥有最疯狂的娱乐，最动人的女郎，最惊人的堕落速度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如有作假，连坐论罚。

如是！

        这种不自信一直伴随他到会试结束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他一般的考生还有许多，好些倒霉的刚考场就被安排到位置不佳的号房，更兼早晚寒风凛冽、惊恐交错，竟抬去好几个。

        有那急的，脆就抓住柴擒虎：“这位老爷也是来科举的么，可曾婚？我有一女，二八年华，端的温柔娴静知书达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晚间那位前辈亲自前来，竟十分和气，还要带大家门用饭，又在席间细细说了注意事项，孟晖等人受若惊。

        哪怕勉战胜了自卑，可那些刁钻的考题却再一次给予他全新的打击：

        孟晖知自己不会中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就是京城，前程抱负、人财富，应有尽有，只等诸位取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从秀才到举人，犹如天堑。

        接风宴过后，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了变化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自恃习武之人力大无比，不曾想那男人看着虚胖，短的手指竟如铁钳一般死死卡住他的胳膊，一时竟脱不得。

        想官，可他们却不懂政！

        柴擒虎顿觉发麻，使劲甩手，“多谢盛，我已有心上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完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从举人到士，天堑尚不可及！

        因距离会试还有一段时间，孟晖迫切地想要了解朝堂局势，了解陛心思，了解别的州府对手们的实力，便频频参加文会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众沥州举稍显局促地坐在酒楼包厢，亲看着楼有人搂着妖娆的胡姬招摇过市，各个目瞪呆。

        田顷和柴擒虎都愣了，对视一才想起来，“啊，孟兄，真巧啊，你也来看榜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会试需有现任官员的同乡作保，最好是京官，保人会在开考前与举们见面，确定彼此份，以防冒名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