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雁行站起来，在室踱了几步，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，慢悠悠说：“我觉得你可能把某些事搞混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孟晖固然喜读书，但更看重科举，非常渴望人地，确实不太符合裴远山收徒的标准。

        孟晖低低啊了声，又笑，“果然如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，这不是一码事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不是想说，裴先生说你向学之心不诚，不肯收你为徒，可为什么转又收了一个女商？岂非自相矛盾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师雁行哦了声，有明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了钱，他就能安心读书，放心考试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孟晖的表渐渐复杂起来，过了会儿才实话实说：“其实之前我曾想拜裴先生为师，但他说不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敢问姑娘是裴先生的什么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但你不同，你吃茶的时候既不为品茗，也不为解渴，想的却是我能不能通过喝茶这件事彰显我的格调，获得别人的赏识，改善自己的生活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但这是没法的事，他没有钱，他需要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两码事，”师雁行伸两手指比划，索翻开桌上的茶杯，“就拿我来说，我读书的时候只是因为喜读书，渴求知识；而经商的时候只是因为喜经商，渴望赚钱，两件事相互独立，互不相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能说那种吃茶方式是错的，只是个人目的不同，仅此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见他笑容中隐约带着几分苦涩，师雁行也大大方方问：“先生似乎不太喜这个答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就好比喝茶的时候只想喝茶，吃粥时只想吃粥。

        孟晖意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，那我就静候先生佳音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就好比学霸，玩的时候疯玩，学的时候疯学，互不扰，效果极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从今往后，先生一路的费用都由我承担，除裴先生外，外人不会知。”师雁行正，“我会资助先生包括并不仅限于路费、住宿费，甚至必要的社交费用，希望先生不为琐事发愁，能将更多的心神放在正上。”

就搞定了，师雁行顿觉神清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后年便是乡试，”孟晖用力了气，再缓缓吐，一字一顿，“我必中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确实。

        县学的先生们怜惜他，可好多先生本就不宽裕，况且伸手接了一次，以后还能厚着脸继续扒在先生们上血吗？

        话赶话说到这儿，孟晖已经有激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番话是把孟晖说懵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师雁行手持茶壶，向茶盏注茶汤，然后轻轻推到孟晖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非也，”师雁行笑了，“真正的诚是你一件事的时候，只想这件事，而转去另一件事的时候，也只是全心全意对待这件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孟晖脸上白一阵红一阵，既觉得自己怀疑师长、质疑资助人，有狼心狗肺，却又迫切地想要知真相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是先生的弟。”师雁行坦然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一辈读书科举，为何反倒不诚？

        --

        他们都有所图，各取所需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说来也是巧，之前他去找裴远山答疑解惑时，曾无意中看见师雁行，当时就有了猜测，刚才门见是她，这份猜测便已隐隐有了答案。

        孟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迅速蜷缩了，面上微微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至于日后的人往来，我们也可以商议，”师雁行说，“但我需要看到成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师雁行喜有野心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以为的心诚，大约是一辈只一件事，你觉得我都不想别的了，难还不够有诚意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孟晖沮丧：“他说我向学之心不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离开时，孟晖忍不住问了个早就想问的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但这位师姑娘的资助就不同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不忍心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实讲，这样赤地将读书科举当成买卖，摆到明面上来谈，哪怕心里认了，可真起来时仍有些不习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师雁行来了兴趣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转过来，看着孟晖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问题，之前的三名秀才都没问过，师雁行也没主动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