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动静，像是石撞击。阿耿跑去，息着在墙拽住一个人的领，“抓住了！抓――”

陈嘉扬将他蹬开，摆摆手，让阿耿把人拖走，他仰观瞻佳直寺里耸云霄的塔。

陈嘉扬垂看他，在这人的眉中看一绝望至极心裂肺的紧绷。

金之璃讲起过不少有关母亲和外祖家的事，其中离北平最近的就是这座寺，盛雩安赌金九霖就在这里。

盛雩安煞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，像没听懂。

阿耿手有人是一直跟着盛雩安的，了如指掌，将所知的全盘托：盛雩安上次来通县替金九霖办事，是因为此地有金家的田庄；事办完，因为金之璃说起过，他顺便还替金小来佳直寺上了炷香。”

金九霖早年间与夫人不合，因为岳丈府是正经镶黄旗，而他祖上是包衣，这婚事虽然是由两江巡抚促成，却多少有些倒门的意思；夫人傲气，金九霖跋扈，相更是百般不顺，金九霖恨夫人于，由此恨死了金家的家教，因而对两个女采取截然不同期望，金之瑜要成人中龙凤，金之璃则要顺从温柔。

大约是那双睛致而似曾相识，竟然不忍多看盛雩安自欺欺人，平铺直叙地告诉他：“她看不上你们，走了。”

原来不是为了钱。可金之璃要走便走，不会来这种旧地方煽，盛雩安清楚，故此，他甚至盼着金九霖再一件坏事。

夫人因此与金九霖爆发过无数次争执，若非命薄，恐怕如今还在吵；两家府上也日久不睦，不相来往，北平人都知这夫妻算是分了家；如今金九霖手上的地被翻了个遍，唯有夫人家的产业尚未被想起来，他还能躲去哪？

盛雩安回肘反击，还没砸上阿耿的睛，黑漆漆夜中有人伸来一脚，“砰”地踹上他的脸，随即陈嘉扬一弯腰，一手从背后拧住他胳膊，另一手打亮火机。

陈嘉扬松开他，直起，吩咐人带盛雩安上车。盛雩安被拖动几米，突然踉跄挣回来，也不顾半条扭曲地弯着，只惶然抓陈嘉扬的，“……金之璃，她……”

陈嘉扬轻蹬开他，示意他问完。

他匆匆一回，看见街停着辆车，当心中一沉，知上钩，打定主意，也不寺了，溜着墙边，转就走。

陈嘉扬看他脑清楚，仍没松开枪，“你来找金九霖。为什么来这儿？”

陈嘉扬早已枪，轻轻一磕，装上消音，弹上膛，同时他推门车，疾走而来，将阿耿一推，抬起枪朝着夜雾里扣动扳机。

青帮人已经将金家田庄产业翻了一大圈，没人知金九霖去了哪，而盛雩安替金家办过无数事，总比旁人了解更多，不他是去找金之璃还是金九霖，都值得一跟。陈嘉扬开车亲自跟上，问阿耿：“他去通县什么？”

寺是不知名的寺，地界不小，是金太太母家修葺供奉的私产，如今是金太太的老乳母住着，殿里始终为金太太着香烛供着牌位。原本以为盛雩安逃狱是为找金之璃，看到这寺，大概有了数――盛雩安纯粹是来找金九霖，又是钱的事。

盛雩安：“我猜的。”

盛雩安脸白得像纸，分明失血过多，却像不知疼似的，也不顾半条扭曲地弯着，扑上来试图接近他，“金之璃、金之璃是不是被金九霖藏起来了？旁人说她失踪――她去哪了？”

北平。以他认识的各位厅长的为人和本事，绝不够让人信任办事平，因此，当日盛雩安一京师监狱，监狱外的四条就多了几人。

不理会盛雩安痛苦的痉挛搐，陈嘉扬枪住他太阳，“叫人。”

火光闪烁，照亮盛雩安一脸死人般的苍白，脸颊上沾血沾灰破了，不仅是那一脚的功劳，是他一栽倒在了石上――因为左膝盖被弹一枪打穿了。

黄昏时，盛雩安早已换了平常衣裳，到架驴车，晃晃悠悠抵达一座空寺庙，车转一圈后抬手敲寺门，指节没碰着门板，凭空顿住了。

空气里弥漫着初秋的夜雾，淡白，充满杀机。

塔有月有光，亮得人从所有当中走神，“不堪盈手赠”，他收起手枪，不合时宜地想起古人的艳诗。

夜雾重，人影看就要消失，阿耿匆忙车追赶，又犹豫着不知陈嘉扬要不要保镖，“陈哥？”

盛雩安凝视着他，剧烈息着，满脸屈辱愤怒，然而仍是抿抿嘴唇，“陈先生。”

这几位全是和兴帮时就跟随的锐，清晨时一个监狱看守压着帽班，没过三分钟，这位看守后就不为人察地粘上了六个尾巴。盛家三少毕竟贵，不懂这些旁门左，纵然无比小心，仍是没能发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