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什么？”康泊似乎对这个回答早有所料，动手替自己添了些酒，眸也未抬起。

恩娅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，赶忙面骇地解释着，“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
唇角的弧度收敛得十分凝重，淡褐的睛却分明带着笑意，没有音调的嗓音依旧古怪而充满魅力。他继续说，“他们把你关在不可见光的铁门之后，用得像手臂一样的铁链锁着你，命你吞各种各样会使你真正发疯的药片；他们甚至隔天就会对你的大脑实施电击，然而无论电击多少次，每一次你依然会吐白沫浑搐，惊厥的痛苦长达一生那么久……刚开始你每天都地懊悔地哭泣与尖叫，而后渐渐变得寡言沉默乃至一言不发。你终于明白过来，你是囚禁于森林塔中的莴苣公主，却没有可以获得拯救的长发；你是一只蛛网上的蝴蝶，发频死的绝望的叫喊却永远不会为人听见……”

“不，亲的。那地方不是。”笑容再次回到了康泊的脸上，他注视着自己的女儿，用那蛇信似的目光，“你去过神病院吗？”

“你说得对极了。”康泊以笑的梢轻轻一瞥年轻警探，转而又凝目望向了男孩，仿似商榷地说，“我只想请你为我们的客人歌唱。”

康泊慢慢游移开目光，说这些话时他注视着的人是褚画。

“亲的，这是基督徒的地狱，这是犹太人的奥斯维辛，但这无论如何不会是你将要去的地方。”康泊倒突然笑了，他把视线从女孩脸上挪开，又看向了男孩，笑容更显更迷人地说，“来，亮你的天籁嗓音，唱一首符合此刻氛围的歌吧――，怎么样？”

女孩有些僵地摇了摇。

16、北回归线以北（5）

“我的母亲被关在神病院，如你所说，像一只发频死叫喊的蝴蝶，”极致苍白瘦弱的康肖奇亦像个病儿。白天的他还被一群同龄的大男孩关了女厕所，怯懦地哭泣不止；此刻却一脸沉静地挑战起父亲的权威，“我不觉得这世上存在乐，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歌颂。”

餐桌上的气氛降至了冰，连常年与血腥、畸形乃至死亡为伍的年轻警探也皱着眉，到无话可说。

“你每天都会听到周围的人发嘶声力竭的哭声与笑声，你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叱骂他们是个疯，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……你会看到很多可怕又阴暗的事，被殴打致死的男孩，被一群医生施奸的少女，被迫舐自己粪便的老人……你试图揭真相，但糟糕的是没人相信一个疯的话。你会开始怀疑当初的选择，也许坐上电椅迎接死亡会更仁慈，可你本连自杀都不可能……”

“唱一首符合此刻氛围的歌吧――，怎么样？”

“我不。”康肖奇说这两个字，就紧紧阖起了牙关。

“那么你来，”为继父的男人似也不为撞所恼，倒倾靠近了离自己很久的女孩。神是令人难以招架的温柔，琥珀般的瞳仁浮着些许懒散又迷离的薄雾，血隐隐的眶仍给人画有暗红线的错觉。康泊

褚画把目光投于坐在自己斜对面的男孩，那个面孔苍白如同死人的男孩慢慢从低用餐的状态中抬起了脸，以木然空的神望了望在座的人，突然开说，“我不想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