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要放娘娘自去，市井凶险不亚于朝堂，只怕没有立锥之地。”迎面风沙来，他眯起了，婉转笑，“再说娘娘声声要报臣的恩，要是就此去了，臣的利钱怎么讨回来？臣还等着娘娘一鸣惊人，将来仕途上多提携臣呢！都到了这一步，临阵撒手岂不可惜么？娘娘不懂，您生于富，没见识过外面的苦日，臣略长娘娘几岁，遇到的饥荒，这辈都忘不了。”

怎么料理？人人都叹他权势滔天，却没人看得见他曾经经受的那些苦厄。也不知怎么了，今天有神和她说这些，人总需要倾诉，他也一样。不过平时是冷而的一块铁，今天裂了，像黄河决堤了似的，把堆积的东西都抖漏来了。

他匆匆在她脸上一瞥，月光淡淡笼着那巧的五官，刚才的话没有在她心里留什么痕迹。对于她似乎并不期盼，他试探：“娘娘有心事，不妨和臣说说，臣能尽绵力的，替娘娘周全也就是了。”

“明儿一早你还么？一夜不睡，太辛苦你了。”

夜路不像白天，走起来费时费力些。娘娘乏累了就打个盹儿，估摸着两三个时辰便到了。”

他略顿了，仿佛及了旧伤，肋隐隐作痛，缓半天才：“天佑八年，臣的老家遭过一场蝗灾，那时候臣才十岁，一夜之间庄稼叫虫吃光了，第二天一家人对着见了底的黄土地，哭得气儿都上不来。地里没收成，租照旧要缴，这些都是后话，最要紧一宗是缺吃的。蝗虫所到之，连树都啃光了，老百姓手里没有积谷，个个饿得两发花。娘娘知蝗虫餐是什么滋味儿么？烤着吃，炸着吃，炖着吃……吃得你犯恶心，连都吐来。可没法，吐了还得吃，不吃没活路。后来爹妈相继死了，臣就是那时候和兄弟沿路乞讨的京。”

她不想，嗫嚅了，终究没能。

音楼被他一席话说愣了，没想到他有如此凄苦的。蝗虫餐，单是听他描述就让人寒直竖。她无法像他这样雍容的人，低吃虫会是怎样一副景。她咽了唾沫，勉：“难怪我上回问起府里的人，您说都不在了呢！那么厂臣背井离乡，后的日怎么料理？”

他眉恍惚，也看不清是什么神，只说：“不辛苦，臣是君之禄忠君之事。万岁爷近日军机事忙，尚且没有时间顾及娘娘，请娘娘稍安勿躁，在臣府里安生荣养。臣料着也就是两三个月的事，等得着时机在皇上面前提一提，娘娘也就在转之间。”

她笑着摇，“厂臣帮我好几回，这趟又要在府上叨扰，我心里过意不去，怎么好再给您添麻烦。的事原本就没有什么疑议的，但是平心而论，似乎也不那么着急。厂臣不必在万岁爷面前言，我想……”她皱着眉略沉了，“如果他想得起来，那是最好；如果想不起来，我隐姓埋名自谋生路去，也没什么要紧。”

肖铎心里明白，她的那句“想得起来最好”不过是场面上的托词，剖开膛说实话，她更趋于后者吧！他不由发笑，一个女人想自谋生路，靠什么活去？

音楼有好奇，追问他，“厂臣的见闻，不妨说来听听？”

财不白，享福还需遮掩，吃苦却没什么好隐瞒的。他微仰起脸，清辉照亮他上的金冠，他也无甚悲喜，喃喃：“我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