够数了，一个也别想逃。朝天女的人数无定员，一般是往多了添，没有削减的理。她抬

一阵风来，槛窗不知怎么开了，绵密的雨飒飒落在书页上，把案淋得尽湿。李人起拨木栓，突然回过问她，“你说我们会不会充为朝天女？”

音楼打了个寒战，这种事心知肚明，何必说来！

李人缓缓摇，“只怕轮不着咱们，太祖皇帝驾崩，殉葬者一百二十人之众。成宗皇帝少些，也有四十余人。后来的皇帝多则七八十，少则五六十，到如今成了惯例。你算算，乾西五所里有多少人？加上那些御幸却未有女的，加起来恰好够数了。”

这么开解一番，倒也略宽怀。虽然皇帝的病拖了两年不见起，毕竟还没咽气。像以往死过去好几回，不也救回来了吗，这次一定还有这样的造化。鬼门关转一圈，权当江南了。

将来嫁人，也别指望能好人家。没息的傻丫，保个姨娘的媒就不错了，还能蹿到天上去？其实现在也不必太过忧虑，太医院那些医正都有手段，兴许研制什么方来，一儿就把万岁爷的病治好了。”

当然了，才人还是个喝碎的才人，依旧上不了台面。不过不用浣衣局工，且有时间花秋月，已经是人生一大乐事了。她没想过承雨之恩，皇帝缠绵病榻，后早就形同虚设。只是这样的境况，仍旧三年一大选，里打的什么算盘，细想令人胆寒。

朝天女的来由，简而言之就是拿活人殉葬。大邺建国那么多年，这条陋习从来没有废除过。她们这些人，在当权者里还不如蝼蚁。皇帝是这泱泱华夏的主宰，是所有人的天。活着的时候享尽荣华富贵，死了也要带一帮人去伺候。皇帝一旦停床，官监的太监就准备拟名单了。这是公报私仇的好机会，大臣们纷纷开始行动，朝堂之上不能肃清政敌，就设法算计对方的女儿，死一个是一个。不过死也不是白死，丧家从此有了特定的称谓，叫“朝天女”。这种荣耀世袭罔替，一任皇帝会对其家人给予优恤，以表彰她们的“委蹈义”。

究竟死与不死，没人说得准，得看运气。音楼放茶盏：“如果命大，家或是守陵，还能有一线生机。”

参选的良家，首先一条就要保证清白。里太监缺德，以前曾有过坑害姑娘的事，后来尚局为保万无一失，不知怎么想个妙方儿来――簸箕里铺好面粉放在炕，令参选者蹲踞在上，给你嗅胡椒面儿，呛了总要打嚏吧？这一发力就看来了。据说纹丝不动，要是破了的……大概就当风扬其灰了。这是后才知的秘闻，以前从没有听说过。她那时候傻，尚命她上炕对准面粉，她是对准了，只不过是用脸。结果嚏直簸箕，把尚了个满满。瞧她这笨劲儿，脑不灵便不能听差，就算勉留，也是个不起的淑人。幸亏李人仗义，替她说尽了好话，她才没被遣返原籍。不想阴差阳错，居然挣了个才人。

至于音楼和李人的交，原有一说。她们同批，譬如乡里赴考的生员，要是论起来，也能称作同年。一门，一间屋里验了发肤手足，到了验那一关，自己闹了个笑话，是李人帮她解的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