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再往苏羡看去，却见苏羡背靠着凉亭的，双眸闭着，似是早已因困倦而睡去。楚轻酒牵扯着唇角，像是想对沉睡中的苏羡笑笑，却终究没有笑来。他素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，觉得人生在世自是要过得开心快活，不到了什么地步也都是如此。

苏羡仍是沉沉睡着，楚轻酒在苏羡的旁坐，垂着，低声又：“你记得这曲，记得我，这些你都记得……”

“我为什么要走。”楚轻酒终于又笑了起来，只是那份笑意看在人中实在是再勉不过：“这里有吃有喝，还有人在怀，又没人为难我，为什么要走？”

“阿羡。”楚轻酒声音很轻，像是要对苏羡说些什么，却又怕将人给吵醒。

“那天在客栈里，你笛替我疗伤，我其实是醒着的，我听着呢，那天你奏的就是这支曲。”楚轻酒缓缓起，他在夜风里坐得久了，还有些无力，这般站起来，他勉力晃了晃才站稳了，步履虚浮的往苏羡走去。

为什么？

他怔怔看着熟睡的苏羡，待到苏羡良久未有反应之后，他才苦笑一声，又：“你其实是记得的对不对？”

楚轻酒屏着呼，像是怕任何的动作都会碎了前的梦境。

“阿羡。”

酒，她坐在亭中，将微微转了过去，楚轻酒只能自她小半个侧脸，见得她长长的睫似乎在轻轻颤了颤。

“我到底要怎么？”楚轻酒眉峰微蹙，抬手轻轻拂上苏羡脸颊，声音中有些微颤抖，“阿羡。”

苏羡淡声：“因为我没有杀你的必要……”

但这段日，他才是第一次觉到笑是一件如此勉的事。这些日他与苏羡每天都能够见面，也能够说得上一些话，但对他来说，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是从来没有那样遥远过。他不知苏羡究竟在想什么，也不知她想要什么，曾经无比熟悉的人，竟然会变成这副陌生的样，楚轻酒不论如何也想不到。

“原来，你没睡着。”楚轻酒声音微涩，指尖轻轻抬起，抹去了苏羡角的泪。

“可是为什么你记得，却还是这个样呢？”楚轻酒声音轻得像是在叹息，他静静看着苏羡，良久才又，“万灵心的记忆和心，真的就能洗去从前的一切吗？你连话都不愿同我说了吗？”

苏羡终是缓缓睁开了来，她底分明还蕴着光。

这些话，也只有在这种时候，他才能统统说来。

楚轻酒的指尖沿着苏羡的面颊落，他本要再开，却在看清苏羡角闪烁的莹莹泪时，不禁怔住。

若是清醒时冷静而漠然的苏羡，他甚至不知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神去面对。

苏羡眨去中最后一绪，终于平静：“刚才你没有逃走，将来你恐怕就没有机会再走了。”

许久之后，楚轻酒轻轻捻最后一个音，坐在琴前，久久不语。

楚轻酒于是也沉默了来，他低认真弹奏着，只听得琴音回响在林间，将飞鸟都惊起，将夜都沉寂。

苏羡不置可否，楚轻酒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
苏羡一句话还未说完，却突然被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当中。

苏羡还没声，楚轻酒便又：“你是故意装睡，放我离开？”

二人无言对视，竟是谁也没有先开，谁也不敢先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