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胡人闻言，立刻冒满嘴的地官话：“嘿你这就没意思了，弟兄们指望着这开张呢！”

什么“心疼”……

何方舟便又了：“如此也好。”

明庐说的是真心话。

何方舟恍然。

父母固然会有自责，可何方舟与父母再相会时，何方舟已长大成人，是叫人闻风丧胆的提督东厂这等厉害人。

何方舟，隔着些距离，将碎银扔到了那铜锣上。

“也对，”明庐笑，“可我总是会忘记。或许这也不能怪我，得怪你。我看着你，总像看见了一潭再温柔不过的似的，哪儿能将你与那些联系到一块儿？”又真心慨，“尤其是，今日听你说了你的世过往，我越发在想，若没那番意外曲折，你今日大约和你父亲一样，是位妙手仁心的大夫。这么一想，我更是心疼你了。”

“等会儿，收完赏钱，请你们喝酒。”胡人说完，就向其他人讨赏去了。

明庐问：“去和他们喝酒吗？”又低声，“好些事儿我都是跟他们打听的，他们平日走街串巷，什么人都见得着，知得多。”

至于父母弟妹们……

何方舟向弟弟妹妹们问些近况，弟

作嫌弃，“他不要，就不给了呗。”

他父母只见他如今富贵，便说对他放了心。

沈无疾这些人待他如兄长，又仿如先生，实则还是同僚，虽心中亲近，视作一家人，却又哪里会心疼他。倒不如说，在沈无疾他们的中，他是最不需安心疼的，反过来，还需要他去心疼他们。

“扔过去。”明庐对何方舟。

就像展清那家伙，当初说些胡话，也是说“方哥你向来是疼我的”“沈无疾不需要你疼，他有人疼，我没有，你多疼疼我，你现在怎么老是疼他不疼我”……

哪里不生同，同中又生怜，同时又生了许多的敬重。

何方舟失笑：“不会。”又，“你好像对我有些误解，我……平日所见所闻，或许还会超你所想象。”

明庐哈哈大笑，解释：“认识的。”

何方舟：“……”

明庐又：“不过都是江湖人，不拘小节，到时可能有些派你不喜，提前和你说一声，别连累你一块儿生我的气。”

何方舟从未听人对自己说过这种话。

谁会心疼他？有什么好心疼的？

如此一来，明庐越发亲近何方舟。

明庐向来自谓天最快之人，可如今见着何方舟，不免觉得，自己的境界远不如他。

何方舟温和，端庄大方，虽一面坐着提督东厂这样的位，一面又悉心贴地照料着那叫耀宗的痴儿。不光如此，他还总在明里暗里的为沈无疾说些好话。又知了他为家人方才自愿了太监，且还未有半分怨愤……

每次相见，父母都要特意叫全家都换上新衣裳，仿佛觐见达官显贵那般尊重紧张。

何方舟却不同。

他虽对自己的亲弟弟沈无疾心怀愧疚，又有骨肉血脉之，可想归想，一旦亲见着了沈无疾那耀武扬威的脸，那翻白的长上的睛，听到沈无疾那阴阳怪气的调……实在是想心疼也很难，没动手打一顿就已经很克制了。

隐隐约约的，何方舟还有些觉到他们对他的敬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