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沐青霜是个至至的小姑娘，又才十五六岁的年纪，伤心难过不可避免，不舍与留恋也是有的。

这步迈得太过冒，藩王及各地拥兵列还没动作，京畿及江左三州百姓倒是先揭竿而起了。

贺征哑声苦笑：“好。”

至于那条织了一半的同心锦腰带，她最终还是不舍得半途而废，每日照旧花上大半日去织坊待着，认认真真将那条腰带织完。

也正因为这样，她虽素知贺征心有郁结，却从未想过郁从何来。

无论你最后还回不回来，只要活着就好。

古往今来，寻常百姓一生不过就求个安稳温饱，旁的事离他们太远。

她的大丫鬟桃红看得心疼，劝说“索别再织了，没必要为这样为难自己”。

亡国了。

沐青霜心中不忍，犹豫着伸手拍拍他的肩：“当年那新政听起来是冒了些，可初心却是对的。如今无论是非成败，都过去了，你尽力而为就是。”

行征兵这把火，显然就烧到了他们家门。

彼时除了异姓王赵诚铭与上阳邑节度使夏俨发兵勤王之外，旁的势力全都兵不动。

今日哪个王打哪个都督的地盘，明日谁又兵临谁的城，谁和谁又对镐京城的龙座虎视眈眈，对这些他们虽会议论、会咒骂，但只要火没烧到他们家门，他们中的大多数并不会想被裹挟其间。

“你去吧，去你想的事，拼尽全力去图此生俯仰无愧。我不怪你的，”沐青霜惭愧哽咽，“我只一个要求，贺二哥，你要保重。”

直到镐京城破，贺楚护哀帝逃时中三箭，最终抱着哀帝在京郊首阳山崖，吐谷契在镐京扬起“大盛朝”王旗，隔岸观火近一年的江右藩王与拥兵列们才醒悟过来――

沐武岱回信表示一切她心意，并着重嘲笑了她的字迹，叮嘱她半年回讲武堂后需花些功夫稍稍练字，余话不提。

其实那时他还小，许多事也是这些年在书院学、在讲武堂受教的过程中，一一滴拼凑完整的。

到最后，贺楚不得不行了策，首肯了兵提的“在京畿及江左三州行征兵”的险峻方案。

万兵，打这家，回另一家又了起来，可谓左支右绌。

但经此一事后，她终于明白，每个人一生中都或多或少会遇到些求而不得的人或事。机缘造化，任你是谁都得束手认。

“之后，便是这长达二十年的战乱。”贺征徐徐闭上，遮住满目猩红雾气。

这个时候，窥视已久的邻国吐谷契族趁虚而，百万铁蹄踏破北境，来势汹汹直冲江左三州，剑指镐京。

年少轻狂，自以为对他事事上心，却从未及他心底真正的苦楚。

两人将话说开后，沐青霜告知兄嫂与家中上，要大伙儿仍旧将贺征当家人对待，一切如常，只再不许提“童养婿”这玩笑之词。

接着又给远在利城的父亲去信说明已答应放贺征离开之事。

此事终究朝廷理亏在先，官军并未痛杀手，反倒且战且退、只防不攻，不过三个月战损就达十万。

她自认是半个不学无术的家伙，明明与贺征一起的书院，又一同在讲武堂求学，这些事夫们也都讲过，可她从来左耳右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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