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的路。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，如风驰电掣，一冲扬起的尘幕，一秒之后便又冲了来。烟尘在速中被骑手和他后坐着的人带来数缕，被拦腰截断的它们在摩托车的后飞速卷、远，飞过路那一边，再窸窸窣窣落到杂草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风太大，摩托车的后座除了一个小靠背再没什么其他可以把手的地方，失重如影随形，稍微晃一都觉要被甩去——他的前紧紧贴着步重华的后背，盔前面磕在步重华的盔的后脑勺上，隔着防风罩看路两边绵延去的荒草地，压线塔伫立在原野之上。远有铁路用的架桥正在施工，更远的地方林立起一片金黄的吊塔，低摆动着忙忙碌碌，上上。盐碱土的味充斥在鼻腔里，与南方湿的空气一都不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吴雩看了太阳，鼻突然了起来，半晌没忍住打了个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把罩带好了，别摘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带着呢。”吴雩想鼻，又不想松开步重华的腰，声音闷在盔里有些发，“还有多久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快了，半个小时。”步重华放慢了速度，“风有大，冷不冷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冷。”吴雩靠在他背上，眯着睛越过他的肩膀看前面的大路，“风大太阳好，晒得我都冒汗了。——哎，后边儿来车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步重华带了车把，后面的越野车鸣笛两声，与他们肩而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吴雩说：“觉跟私奔似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谁跟你私奔。”步重华的声音带笑，“别犯困，手都松了，小心摔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吴雩滋滋地又把他的腰抱紧了，隔着冲锋衣摸了两把步重华的腹肌。

        远的货运码上集装箱码得整整齐齐，有船泊在旁边，吊塔忙碌着装货卸货。步重华放慢了速度，带着吴雩去了海钓，大冬天几个大爷晒着太阳，旁边保温箱的桶里还真有几条鱼在那瑟瑟发抖。

        步重华把自己跟吴雩裹得半张脸都包住了只剩睛，发被得乱飞，眯着看远的波光粼粼。掺着沙石的冰块在岸边固定住了海浪的形状，冬天的海退去不少，堤的碎石滩。

        吴雩把靠在他肩上，海风跑了天上的云也清空了他脑里转悠的事，短暂地给了他一个可以什么都不去想的空隙，被步重华揽在侧，在车坐上放松地垂着晃悠。这地方确实没什么好看的，泥堆砌的灰白的堤坝、只有太阳的天空、苍蓝的海，除此之外就剩旁边这个人和屁边的摩托车。步重华站在风来的方向给他挡着，是最实的港湾让他停靠，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，只是依偎着不说话都觉得安逸。从天半夜忙到午两，竟然还真的有机会把午的时间空了来。步重华不知吴雩怎么到的，只知当他大步从五桥分局来的时候，二楼那帮小弟们的神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敬畏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次没有毒贩，没有警灯，没有无线电里沙沙的噪音和紧绷的神经，只有天海阔中一轮白日从不可直视的耀白逐渐变成橘。直到浪尖起了雾，天上飘来了云，月亮伴着第一颗星星和太阳分居天，几粒碎雪摔打到他们的衣服上，吴雩终于惊醒，心得飞快，一抬便撞琥珀的海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睡着了，”步重华低声说，“没舍得叫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