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0. 观测者之寂
柏林,米特区一家现代mei术馆,苏霖顷的个展正在这里举行。
利筝站在一幅名为《者之寂》的画前。
画布上是层层叠叠的、仿佛被时间与重力反复浸染冲刷的深蓝与墨黑,中心有一小块被极力刮ca、稀释后留xia的白se区域,像窥视孔,又像即将湮灭的恒星。
苏霖顷正与一位策展人模样的女士低声交谈。
他瞥见利筝的shen影,很快结束对话,朝她走来。
他一tou微卷黑发随意搭在肩上,比上次在巴黎见面时长了些。
“Liz。”他唤她,张开手臂,是一个扎实的、老友重逢的拥抱。
他shen上以往熟悉的阳光气息淡了,取而代之是gan1燥的雨香,与柏林的氛围、与他画作的新风格莫名契合。
他调侃:“我以为你会更喜huan那幅《普鲁斯特的饼gan1》。”
“那幅太甜了。不如这幅,”她微微侧tou,重新看向画布,“诚实。”
苏霖顷挑眉,与她并肩而立,望向自己的画。“诚实?或许吧。只是把一些无chu1安放的qing绪,甩在画布上而已。”
他提议:“开幕结束后,去我的临时工作室坐坐?就在后面。”
“好。”
一小时后,人chao逐渐散去,只留xia散落的空酒杯、shiwu残屑,以及浮动的社交余韵。
临时工作室与展厅相连,是一个挑gao空间。一盏旧工业吊灯投xia温nuan但局限的光晕,照亮沙发和旧木茶几。
苏霖顷关上门,外界声响被瞬间xiru墙bi的厚度里。
他走到角落的小型吧台边,取chu两个小杯,倒上温shui。
“这里说话方便。”他将其中一杯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利筝。
“画展很成功。”利筝举杯,算是祝贺。
“虚名而已。”苏霖顷在她对面的旧扶手椅坐xia,随意摆了摆手,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。
他shenti前倾,手肘撑在膝盖上,将笑意收敛,仔细端详她。
利筝晃动着杯中shui面,看吊灯的光在透明yeti上折返。
“你以前不喜huan柏林。”她说。
“人会变。柏林让人清醒。”
“清醒到连画里的颜se都省着用了?”她调侃dao。
苏霖顷没回答。
他沉默片刻。
“危险吗?”他问得直接。
利筝微微抿唇。这个问题,她无法诚实地说“不”。她选择了另一种诚实:“我会非常小心。”
“你一个人?”
“对。”
“值得吗?”苏霖顷靠回椅背。这个问题问得模糊。
它可以指向她正在zuo的事,也可以指向她为此可能放弃的一切。
利筝没有立刻回答。她将shui杯放在茶几上,发chu轻磕声。
“霖顷,”她的声音很平静,“你作画时,会先计算每一笔的得失吗?”
苏霖顷挑眉,懂了她的意思,轻轻摇tou:“不会。那一刻只觉得,非这样不可。”
她笑起来。
他看了她一会儿,终于也笑了笑,带着些无奈。
“接xia来什么打算?”他换了个话题,语气恢复到平常的随意。
“在柏林停留两天,chu1理一些杂事。然后去巴黎。”
“那正好,我们一起。凉zi总念叨你,洋介也说很久没见。一起?”
“好。”她说,“一起。”
苏霖顷举起玻璃杯,像她刚才一样,对着灯光看了看,“我们几个,理应为奔赴战场的人,提供一dian必要的补给。”
―――
两天后,他们登上开往巴黎的gao速列车。
利筝选了一个靠窗座位。苏霖顷将两人的小件行李安置在行李架,随后落座她shen旁。
列车启动,柏林中央车站庞大的玻璃穹ding缓缓后移,城市cu粝的轮廓逐渐被run泽田野取代。
车速不断提升,窗外世界开始失却清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