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着屏幕，突然笑了。这是落魄的三个月来我第一次笑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那个午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转茶时，听见她温柔的声音：“你现在住哪儿呀？城中村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发已经褪去了曾经的红，变回了黑，松散地垂在肩上。她穿着一件米风衣，袖微微卷起，纤细的手腕，看起来净、无害，甚至有种温和的气质。

        店主走后，她凑近柜台，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：“你猜，如果我告诉店长你是个诈骗犯，她还会留你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明天我还会来的。”她眨眨，”记得给我的茶多加冰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刀很锋利，在路灯闪着冷光。我把刀藏袜，贴着脚踝的肤，金属的凉意让腔翻涌的窒息平息了一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的茶得真难喝，不过看你吓成那样的表，还是有趣的［坏笑］”

        茶杯从我手中落，泼了一地。

        福安巷，我曾经住的那个老旧小区。

        以我现在的赚钱能力，要还那些网贷确实比较艰难。

        玻璃门被推开，我习惯说：“迎光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终于，回复发来了：“明早九来福安巷2栋304找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，扫码枪对了好几次才成功。

        玻璃门再次合上。我冲洗手间呕起来。我拧开龙，拼命搓洗被她碰过的手背，直到肤发红破。

        那边沉默了十几分钟，似乎在惊讶我这么早认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要一杯茉莉绿，多加冰，正常糖。"

        虽然脸盲症让我记不清他人的五官，但那枚银耳钉在灯光划的冷光，和记忆中超市初遇时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慢慢打字：“你到底想怎样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对方秒回：“我想看你还能持多久。顺便提醒你，那些网贷你还得起吗？当心利利想雪球一样越越大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对不起.....我上重新.....”我蹲去捡掉落在地的冰块，冰块的凉意远不及心里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店长闻声赶来，见状立刻皱眉：“怎么回事？这杯算你工资里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摸了摸袜里的折叠刀，回复了一个字：“是。”

麻木，是件很可怕的事。慢慢地我就对这样的生活麻木了。有时候甚至能苦中作乐地想：至少这里没有人知我的过去，没有人用异样的光看我。

        刚回到家，手机就震动了一。是她发来的消息：

        班后，我没有直接回租屋。而是鬼使神差地走一家五金店，买了一把折叠刀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蜷缩在墙角，敲一段讯息：“我认输.....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贴地摆摆手：“没关系，是我突然说话吓到她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接过时，指甲故意划过我的手背──和那两夜一样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摇着牙没有回答，机械地重新了一杯茶，双手捧着递给她，像在献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