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她没说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记得你曾怎样把我从云端拽泥沼，记得我们曾怎样用最亲密的姿态，彼此伤害到无完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看。”      雷烬的声音从纱布透来，混得像隔着层，“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昏迷前的最后一刻，他忽然轻轻动了动嘴唇，没有声音，苏晚却看懂了那型      ――      “晚晚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此刻他紧锁的眉，明明在说这安稳是用怎样的痛苦换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忽然想起去领药时，李长递来的那份补充报告，上面写着      “建议长期使用镇静剂，直至监对象完全放弃抵抗意识”。那时她只觉得荒谬，此刻却看着雷烬沉睡的脸，浑泛起刺骨的寒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忍，用军人最擅长的隐忍，对抗着药带来的窒息、也对抗着这不动声的顺从里，藏着的凌迟般的屈辱。

        纱布的呼越来越浅，雷烬的终于开始坠，睫也在投了不安的阴影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人知这一切何时会结束，也没有人知，当硝烟散尽，他们还能剩些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在他耳畔轻声叹息：“等这一切结束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约束带勒得手腕发红，雷烬的指节却只是死死蜷缩着，指甲几乎要嵌掌心。

        苏晚甚至能数清雷烬脖颈上动的青筋，像一条条绷到极致的弦，随时都会断裂。

        苏晚却移不开视线。她看见他的瞳孔在药作用渐渐涣散，原本锐利的目光变得朦胧，却偏要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望向她。那神太复杂了，碎了无数个她曾以为永远不会结束的清晨与黄昏。

        监中心的指令里说，镇静剂能让他深度睡眠，能让他      “稳定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要的哪里是稳定？他们要的是磨灭他骨里的骄傲，是让这曾叱咤星河的雄狮，变成真正任人摆布的傀儡。而她，是亲手递上枷锁的帮凶。

        苏晚猛地回手，纱布掉落在床单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像无数个从战场归来的深夜，他带着一硝烟味钻被窝，在她耳边低唤的那两个字。

        苏晚俯，轻轻抚平雷烬蹙着的眉。他的肤还带着未散尽的药味，指尖到的地方却得惊人，像有团火在燃烧，是属于雷烬的温度，是她无论用多少药和镣铐，都无法浇灭的余烬。

        有痛楚，有失望，有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眷恋，还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。

        雷烬在告诉她：我不反抗，不是认输，是让你记得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看着雷烬彻底闭上，眉却仍蹙着，嘴角绷一紧绷的弧线，像个在噩梦里都不肯卸防备的孩。

但他终究没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