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若烟心一窒，意识应声：“是……没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——爹爹，你近日对烟儿冷淡如冰，是因公务，还是……真的去了那等去？

        思及此，鼻尖酸涩，她倔垂，不肯在众人前一丝脆弱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骤然抬，双眸燃着火星，低声斥喝：“住！不可妄议师长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杜若烟登时脸惨白，笔尖一顿，几乎折断。

        偏在此时，一旁有个好事的同窗压低了嗓，探凑了过来：

        话未尽，自己倒先红了脸。那些诗句暗语与闺中碎语，被往日那些事燃，一并蜂拥上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徐兄说的可是花朝节那桩？何止偶遇！牡丹楼那时大摆百花宴，三日不绝，洛阳文士几乎都去了。“

        话音甫落，堂窃笑声起，有人摇叹：“一帖千金，难求难得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言语甫落，另有同窗附和，低语接：

        众人皆是一惊，齐齐回首。

        杜若烟腔起伏，心底却涌更深的酸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啊，阿晏，可曾想到，你敬重的人，也会沉溺风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堂气息骤凝，杜若璞却似全然不觉，径直走到她侧，替“杜晏”将案散乱的书卷一一拢起，动作不紧不慢。

        徐文与他隔空对峙，气息冷烈，笑意尽敛，话语里透着森寒：

        徐文瞧她神异样，眉微蹙，正要开，忽闻堂后传来一声森冷讥语：

        同窗讪讪，仍嘀咕：“不过随一说，晏兄何必这般激动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杜若烟这副纯媚相生的模样，落在徐文底，几乎令他失魂，唇畔的低语愈发怂恿：

        明明是骨肉至亲，自书院起，却待她冷若陌路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俯近至杜若烟耳畔，声线压得极低，仿佛只许她一人听见，偏又让侧旁的徐文听得一清二楚：

        杜若烟心一颤，意识低唤：“哥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讲堂自有清浊之分，我不过述一桩见闻。倒是若璞兄，走到哪儿都护得紧，是怕旁人说错一句，还是怕阿晏听一句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气息拂过鬓角，温暧昧，像是命令，又像是独占的邀约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刻骤闻孙博士之名竟与风月之地相连，她心只觉幻灭，敬仰瞬间崩塌，双颊却是染上霞绯，眸光迷离着，怔怔神。

        只见杜若璞已立在堂后，神冷峻，眸光如刃。那唇角带着森寒讥笑，直徐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哦？文兄竟与教坊司往来熟稔？拈花帖一张，便是打声招呼可得？想必平日也没少借家中权势，替自己行方便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午时已到，哥哥饿了。陪我一去膳堂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在讲堂谈风月，不避旁人。阿晏就坐在这里，你里可是不见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杜若璞目光不动，声线冷冽：“怕有人趁乱递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记得清楚，那日书院依旧例在驿泉雅集，孙博士未到，连杜博士也未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声里既有羞惧，又有无措，像是被人撞破了心事，又本能寻到庇护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顿了顿，转眸望向杜若烟，语声沉而不容置疑：“阿晏，该看的书看完了，别听这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好事的同窗兴致正，眉飞舞连声添话，声调也不自觉了些：“正是！两位都在场。那百花宴新选了一位花魁娘，才艺双绝，却偏是个清倌人，卖艺不卖，引得一众公趋之若鹜。近来又传要办‘拈花宴’，非持拈花帖不得，得筹者，方能一亲芳泽。那帖一纸难求，洛阳已抢疯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同窗忙附和：“是极是极，只是连最重经义理教的杜博士都好此等风月，倒叫人齿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文原觉好事者多嘴坏了气氛，心烦意，冷笑一声，懒懒：“区区一帖，于旁人千金不换，于我却易如反掌，不过是与教坊司打声招呼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指尖在书页上收紧，微微发颤。

低低：“你是说……那是勾栏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