刀与布

        他固执地要亲自来公司楼xia接，艾明羽没有反对。

        若是平时，她肯定会搬chu那些“保持距离”、“避免闲言碎语”的老套说辞来拒绝他这样的请求。但今天她的脑zi像一团被搅乱的浆糊，停止了运转，所有那些理智冷静的逻辑都消了声，便也就顺着他的意图。

        到底还有dian残存的警戒心，在电话的末尾，她还是低声嘱咐了一句，让他的车停在两条街之外的十字路kou。

        xia午五dian半的光景，夕阳余晖还未完全退场，整座城市笼在一片nuan橘的柔光中。沈翯那辆黑se的宾利就在约好的地方停着。

        车nei也没多余的话，一路开得飞快，只有音响里liu淌chu的舒缓乐章在无声地起着作用，安抚着起伏的心绪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到家时，艾明羽静静地坐在沙发上，望着他忙碌的背影，看着他倒了杯reshui递到自己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刻天光还没完全落xia，窗玻璃把外tou的nuan橘的光影又加了dian冷度的蓝，就这么落在那两个人之间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个人相对无言，唯有时钟的滴答声在空气里悄然回响。须臾，终究还是沈翯先开了kou，打破这层粘稠的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希望他从此以后，都不要再chu现在你们母女的生活里，我想，不guan这人是在监狱里还是在地狱里，对你而言，都没任何分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样轻描淡写的话让艾明羽心脏都揪成一团。她定定地看他，良久，才找回话tou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在我妈看来，人只要还有一天活着，就始终有期盼的念想，这份期许一旦落了空，那就什么都不剩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话说完，就又落ru沉寂。艾明羽捧着温re的杯盏，低tou小呷一kou。她顿了顿，忽将话锋就此转开，“你应该知dao他真正的死因，对不对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时候天彻底暗了，两人之间的那片光影也消失殆尽，仿佛一只脆弱的云雀，被一条毒蛇吞了xia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沈翯站起shen，缓步走到一侧的lou天阳台。华澜市已万家灯火。夜se如同巨大的黑se丝绒天幕，缓缓将白日喧嚣完全拢jin怀中去。ma路像是城市的脉搏，一条条车河就是血se的re浪，永不止歇地liu淌，昭示着这个一线都市源源不绝跃动的生命力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回tou，静默欣赏着这些光，最后开kou：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想送chu去的是把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男人的声音被夜浇透了，带着凉意，“然而李昱辰不需要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件案zi，市里早就开会定了xing；这个时候再推翻一审结果，势必又要引起对司法机关的议论、怀疑。况且，李昱辰是想要政绩，但也未必就想打破平衡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是什么时候知dao，那封举报信一旦交上去，结局只会是这样”艾明羽追问，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。

        长久的沉寂后，沈翯终于转shen，靠着玻璃拉门，面容隐在光与影的切割线中。公寓外的风chui过gao楼的罅隙，发chu呜咽般的声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在城南招标会的第二天，”他的声音平静得掀不起一dian波澜，“我去找了舅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天他和沈峤去拜访了沈昭远，到后来，他半真半假地找个由tou把沈峤支chu去，自己佯装不经意地，提起了李昱辰。以一种晚辈的好奇姿态，巧妙地探听着舅舅对这位新任区长的评价，以及他对过往悬置旧案可能的chu1理态度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，这一chu戏，从她求他的那一晚，就已经定xia了故事大概的qing节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从心湖深chu1浮起，像气泡一般接连炸开。复杂的qing绪让她xiongkou堵sai得有些厉害。她张了张kou，终于问了chu来，“你……为什么不早dian和我说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沈翯穿过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阴影，走至还神思恍惚的女人